伊朗抗议者要求废除伊斯兰共和国支柱之一——道德警察 - 《华尔街日报》

过去两周在伊朗各地爆发的抗议活动，其根源在于民众对该国道德警察的愤怒。抗议者和人权活动人士表示，这支不受欢迎的队伍是1979年革命遗留的产物，现已成为政府的软肋。

22岁的玛莎·阿米尼于9月16日在道德警察拘留期间死亡，这一事件触动了许多伊朗家庭的神经——这些家庭都曾与负责执行严格伊斯兰着装和行为准则的警察有过屈辱性接触。参与抗议的人群中不乏保守派男女，他们与大批世俗青年一起谴责针对女性头巾的执法往往反复无常。

伊朗要求女性着装端庄、不化浓妆，最重要的是必须佩戴希贾布（头巾）。她们还被禁止骑自行车和摩托车等行为。这类规定在许多穆斯林国家虽属习俗但并不强制。

规则支持者称这是伊朗在严格伊斯兰道德规范上的"最后防线"，而民调显示该国日益壮大的多数群体持世俗立场，反对强制佩戴头巾。该国大片地区狂热奉行保守的什叶派伊斯兰教义，一些男性甚至自发在街头执行头巾法。即使被视为温和派的宗教人士也支持头巾法。

去年当选的保守派教士总统易卜拉欣·莱希将执行头巾法列为首要任务。其政府于8月颁布了更严格的头巾法规，监测伊朗局势的美国官员和人权组织表示，今年夏季因违反新规被捕的女性数量有所上升。

即便在最近的抗议活动之前，这些规定已经引发了动荡，并导致一些女性逃离该国。

伊朗示威者于九月底在德黑兰焚烧头巾并点燃垃圾桶。图片来源：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希玛·巴巴伊14岁时，在德黑兰市中心走出电影院时，一名道德警察抓住她的手，试图将她推入车内。

巴巴伊女士说，她的父亲与那名警察发生了争执，警察称她没有按照伊朗所有女性从青春期开始就必须做到的那样正确遮盖。她说，人群聚集起来，警察寡不敌众，放了她。

“我从未忘记那段记忆，”现年28岁的巴巴伊女士说，她在2018年因抗议强制戴头巾被捕后离开伊朗，现居比利时。

根据伊朗法律，不戴头巾的女性可能被监禁10天至两个月，并处以罚款和鞭刑。

本月在柏林抗议活动中展示的玛莎·阿米尼的照片，人们剪掉头发以抗议她在拘留期间的死亡。图片来源：克莱门斯·比兰/Shutterstock“在伊朗长大，不可能认识一个因为据称头巾戴得不当而被捕的年轻女性，”伊朗记者、华盛顿保护记者委员会研究员耶加内·雷扎扬在周二的大西洋理事会讨论会上说。

在过去十年无领导、渐进式的抗争中，女性在男性亲属和支持者的帮助下进行了反击。最近几个月，在德黑兰街头常见到穿着紧身牛仔裤、不戴头巾骑摩托车的女性。

最新示威活动中女性的愤怒清晰可见。她们当街剪发、焚烧头巾并与当局对峙。

“女性！生命！自由！“已成为抗议活动中耳熟能详的口号。

当局对这场被政府定性为"暴乱"的抗议活动进行了严厉镇压，以捍卫头巾法。在这场席卷全国的镇压中，已有40多名抗议者死亡，500多人受伤，1000多人被捕，全国大部分地区互联网也被切断。

2017年10月，希玛·巴巴伊在德黑兰摘下头巾。巴巴伊女士因违反伊朗严格的伊斯兰着装规定多次被捕，后逃亡欧洲。图片来源：希玛·巴巴伊德黑兰方面还多次轰炸伊拉克北部库尔德地区，此前其公开指责驻伊拉克的伊朗库尔德分离主义组织煽动伊朗境内骚乱。周三，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使用武装无人机和数十枚导弹袭击了埃尔比勒等伊拉克北部城市附近的伊朗库尔德营地与基地，袭击强度升级。据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政府声明，袭击造成9人死亡（含1名平民），30多人受伤。

华盛顿方面，白宫对此次事件予以谴责。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在声明中表示：“伊朗无法通过跨境袭击转移民众对其国内问题及合理诉求的关注。”

库尔德族访客阿米尼女士在德黑兰与家人同游首都时被捕，据称是因着装不当。其父母在接受波斯语媒体采访时坚称，她的装束完全符合伊朗头巾法规定。

伊朗人权律师赛义德·德赫甘曾为道德警察拘押的女性辩护，他指出伊朗伊斯兰头巾法条文模糊，使用"禁止行为"“教法面纱"等术语，“赋予警察过度裁量权，导致公权力滥用”。

该法律的重要性从其执法历史可见一斑。这项职责曾由伊斯兰革命卫队这一庞大准军事组织负责，其使命是捍卫现行体制并镇压反革命活动。

四五十岁的伊朗人仍记得当年为躲避革命卫队街头巡逻队奔逃藏匿的场景，这些巡逻队强制要求女性佩戴头巾并穿着宽松长袍。

2022年9月伊朗德黑兰街头的骑行者。该国自一名年轻女性在拘押期间死亡后爆发持续街头抗议。图片来源：阿贝丁·塔赫尔肯纳赫/Shutterstock"我们成长过程中充满恐怖记忆，“一位支持抗议活动的52岁女医生表示，“我们拒绝这种生活，不要被强制的头巾。”

前总统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在2005至2013年任期内强化了头巾法执法力度，组建了现代版本的道德警察并扩大其权力。

他们驾驶的白色厢式车成为全国范围内令人熟悉的恐怖象征。该组织常在德黑兰地铁站外等人流密集区域设卡，将女性押往沃扎拉拘留中心——这是栋面对松树林立公园的灰暗两层建筑，当地居民和游客常在此休闲。

阿扎姆·詹格拉维曾爬上变压器箱并摘下头巾，成为伊朗"恩格莱布大街女孩"抗议运动的标志性人物。图片来源：路透社摄影师/路透社据《华尔街日报》采访的多名女性描述，警员常在拘留中心对女性进行裸体搜查并关入牢房。同一栋建筑内还关押着因饮酒、卖淫等"道德犯罪"被捕的男性。进入沃扎拉成为女性家庭难以启齿的耻辱。

“这些女孩在拘留中心持续遭受的精神折磨常被忽视，有时甚至导致自杀。“德黑甘先生表示。

在相对温和的鲁哈尼总统任期内，反对头巾法的抗议活动愈演愈烈。女性通过当众焚烧头巾等方式发起抗争，鲁哈尼本人也曾批评道德警察的激进手段。

其中包括阿扎姆·詹格拉维，她爬上一个电力变压器箱并摘下面纱，成为后来被称为"革命大道女孩"抗议活动的一部分。她说警察将她推倒并逮捕，带到沃扎拉拘留所，在那里她被单独监禁了四天。

她表示审讯她的法官称她为妓女，吊销了她的驾驶资格，并威胁要剥夺她对女儿的监护权。2018年，詹格拉维女士决定带着八岁的女儿逃往土耳其，后来在加拿大重新安家。

“我当时很害怕，整个人都垮了，“她说。

在德黑兰，抗议者表示他们要求的不仅是废除头巾法。他们高呼要求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死亡，以及伊斯兰共和国政权垮台。

“问题在于这个体制，“一位曾被道德警察拘捕的45岁家庭主妇说，“整个系统都应该被推翻。”

大卫·S·克劳德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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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Ozan Kose/法新社/盖蒂图片社联系记者贝努瓦·福康，邮箱：[email protected]；迈克尔·阿蒙，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29日印刷版，标题为《伊朗抗议者旨在终结头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