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约婚夫妇》作者：亚历山德罗·曼佐尼 - 《华尔街日报》

路易吉·比安奇的作品《告别群山》（1861年）。图片来源：Alamy Stock Photo当1629年黑死病在米兰卷土重来时，亚历山德罗·曼佐尼在其历史小说《约婚夫妇》中写道，公共卫生官员发现他们的警告要么被忽视，要么遭到嘲笑。他们建议将可能携带病毒的过路士兵与公众隔离，却无人理会；他们反对举办城市官方集会的呼吁同样石沉大海。政府忙于战事，民众则对生活限制怨声载道。即便瘟疫证据确凿，医生们仍坚持诊断其他疾病，兜售江湖偏方。很快，民众陷入"臭名昭著的集体妄想"，将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归咎于神秘的投毒阴谋。当瘟疫最终消退时，意大利已有35%的人口死亡；米兰的人口几乎减半。

毫不意外，在2020年新冠疫情从米兰及周边地区席卷意大利后，《约婚夫妇》的这些章节被频繁引用。但这种应景性可能让人误以为曼佐尼的小说只是从故纸堆中刻意挖掘、牵强附会时事的冷门文本。恰恰相反，这部被意大利学童熟知的《约婚夫妇》（原名"I promessi sposi"）是与但丁《神曲》、薄伽丘《十日谈》比肩的国民文学奠基之作——正如朱姆帕·拉希里在迈克尔·F·摩尔重要新译本的序言中所说，这是"意大利首位也是最杰出小说家"的里程碑作品。

这是《约婚夫妇》50年来首次推出英文译本，或许能解释它在美国相对鲜为人知的原因。这部小说具有司各特、大仲马和托尔斯泰笔下那些民族史诗的诱人特质：对浪漫与冒险的品味、对社会各阶层的广泛关注、将个人戏剧性事件编织进重大历史进程的能力，以及对个人与集体道德提升的关注。一部真正的经典之作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匿多年，着实令人费解。但随着摩尔先生充满活力且平易近人的译本问世，这部杰作如今终于得以呈现给所有读者。

小说始于科莫湖畔莱科村两位农民伦佐和露琪亚的订婚。令露琪亚苦恼的是，她引起了权贵唐·罗德里戈公爵的注意，公爵派爪牙威胁教区神父唐·阿邦迪奥，阻止他为这对新人证婚。随着唐·罗德里戈的意图愈发残忍，这对恋人在善良的嘉布遣会修士克里斯托福罗神父帮助下逃离村庄。露琪亚躲进修道院避难，而鲁莽天真的青年伦佐前往米兰，发现自己"被一根纤细无形的线，与太多至关重要的事物牵连在一起"。正是在这里，曼佐尼的叙事开始融入真实历史人物，并戏剧化地呈现了转折性事件：1629年的饥荒与面包暴动、意大利境内外的战争网络（读者或许需要提前了解这个时代错综复杂的地缘政治），以及最终爆发的黑死病疫情。

这部小说的国家意义不仅在于其宏大的历史叙事，更在于它对现代意大利语的统一所起的关键作用。与所有意大利人一样，亚历山德罗·曼佐尼（1785-1873）自幼使用伦巴第方言。正如摩尔先生所指出的，文学作品使用的学术意大利语对当时的人们而言如同外语，曼佐尼创作《约婚夫妇》时严重依赖词典。这部小说在19世纪20年代连载时虽获成功，但作者认为其散文风格矫揉造作。由此他开始痴迷于佛罗伦萨旧市场的市井语言——即托斯卡纳街头普通民众鲜活的口语。19世纪40年代，他出版了小说的托斯卡纳方言版，这对现代意大利口语产生了深远影响。

若据此认为《约婚夫妇》是在颂扬民粹主义价值观，小说本身实则呈现了更为复杂的图景。曼佐尼毫不留情地讽刺精英阶层的腐败与自私（那个满口拉丁语、对唐·罗德里戈阿谀奉承的阿格尔-巴格尔教授，简直像是狄更斯笔下的人物）。但他对米兰面包暴动中农民起义的人类学剖析同样犀利——面对粮食短缺，暴民的反应竟是焚烧面包房。

这种客观立场也体现在对基督教的刻画上。曼佐尼本人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约婚夫妇》堪称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宗教小说之一。在小说描绘的无政府状态下，良知是制约权力的唯一力量，这使得神职人员成为平民仅有的庇护者。其中一个戏剧性场景（显然基于真实事件）描写了恶名昭彰的强盗在米兰大主教面前忏悔。但曼佐尼同时揭示了教会内外同样激烈的灵魂争夺战。怯懦的唐·阿邦迪奥神父至死都是个冥顽不灵的懦夫（尽管某种程度上令人同情）。而那段如独立中篇般精彩的插曲，则讲述了蒙扎修道院里一位饱受心理折磨的修女——她先与露西亚结为挚友，最终却背叛了她。

神圣干预的谜团因瘟疫的到来而更加复杂，而曼佐尼作为一位杰出的小说家，绝不会试图将这场灾难简化为肤浅的说教。事实上，正是在这里，曼佐尼扮演了客观历史学家的角色，将他大量的研究消化为对这场流行病激烈而清醒的叙述，其中包括无数的失败和被遗忘的英雄行为。

这些在行政和社区层面上的失败，可能与最近的事件有着痛苦的关联，但在小说中，它们只是每个角色个人努力克服的相同罪行的公开表现：骄傲、敌意、不信任，以及对曼佐尼来说最重要的，无法寻求或给予对过去错误的宽恕。这些主题在小说的难忘结局中得到了面对，背景设在米兰传染病院的瘟疫病房，曼佐尼回到了他那对长期分离的恋人的亲密故事。所有意大利人都对这一场景了如指掌。现在，英语世界可以发现这一切的喧嚣究竟为何。

出现在2022年9月24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意大利小说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