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俄亥俄州参议员竞选——笨拙民粹派对阵圆滑政客

在俄亥俄州美国参议院席位的角逐中，一位候选人是经验丰富、精明老练的政治家，另一位则是雄心勃勃的独特知识分子。但两人都尚未完全明确自己的政治定位。

这场选举将来自扬斯敦的十届国会众议员、民主党人蒂姆·瑞安，与美国现存最著名的"乡巴佬"J·D·万斯对垒。若采信民调数据，万斯持续保持微弱优势。这种优势未能扩大初看令人费解：当前俄亥俄州明显右倾——共和党州长迈克·德温有望轻松连任，而万斯与瑞安争夺的参议院席位自1999年以来一直由共和党把持。加之华盛顿的民主党政府执政两年已民望低迷，历史经验（若你采信的话）表明该席位本应是万斯的囊中之物。

抛开民调与两人政治经验的显著差异，瑞安实则是更具天赋的竞选者。他举止从容，拥有播音员般的嗓音和扬斯敦工会成员的做派。周二在辛辛那提退伍军人咨询中心，他刻意营造出不修边幅的形象。虽然卷起袖管是男性政客的着装陈规，但瑞安不仅衬衫下摆外露，还解开足够纽扣微露胸膛。

他在会议桌前仰靠椅背，倾听员工讲解工作内容；适时提问并穿插玩笑。当一位女员工指出中心超半数员工为女性时，瑞安那句"所以现在事情才办得成"的调侃引发满堂欢笑。

瑞安先生积极争取未决定或倾向共和党的选民。六月时民主党预见到共和党浪潮将至，他投放的广告让人难以分辨其党派归属（“我将与两党合作削减开支并通过中产阶级减税政策”）。如今民主党更为乐观，但瑞安仍在争取那些不憎恨唐纳德·特朗普的俄亥俄州选民。

在俄亥俄河畔与肯塔基州隔岸相望的朴茨茅斯市，瑞安在一座弥漫着灰尘与霉味的美国退伍军人会堂里，向约25名退伍军人及其配偶（多为七十多岁老人）发表讲话。当被问及为何有这么多年轻人看似缺乏目标与抱负时，瑞安表示：“过去二三十年来美国最糟糕的决策之一就是鼓吹人人都必须上大学。我认为这开始让某些群体被社会视为无价值存在。“随后他以令人信服的方式谈及社区大学教育，以及让高中生获得职业执照学分的培养计划。

集会中一位三十多岁、双臂布满纹身的退伍军人显然是瑞安的支持者，但他抱怨拜登总统"抛弃了阿富汗二十年来的牺牲”。在场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瑞安也颔首认同。他谈到现代美国历史中"从罗斯福、艾森豪威尔、杜鲁门、肯尼迪到里根——这些理解美国实力重要性的领导人"的传承脉络。虽然人物顺序略有错位，但刻意提及里根的做法显得别有深意且令人印象深刻。

“我曾在贸易和一些我认为对俄亥俄州最有利的问题上与特朗普达成一致，”瑞安先生说，“尽管，你知道，我个人与这家伙存在分歧。”最后那句话是一种巧妙的委婉说法。他两次投票弹劾那家伙。

然而，他对特朗普的态度只是瑞安难以吸引工薪阶层中间派选民的一个方面，而且并非最重要的一点。万斯先生从不放过任何机会提醒听众，瑞安在2021年和2022年的投票与拜登和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完全一致。这种说法有一点是站得住脚的——它是事实。瑞安投票支持了所有支出法案，包括通过的《美国救援计划》和未通过的《重建更好未来》。他投票支持了《平等法案》（该法案将在1964年《民权法案》中增加“性别认同”保护条款）以及《为人民法案》（该法案将联邦化选举控制权）。

瑞安经常被问及他最近与进步左派的投票。“嗯，”他在辛辛那提的活动上回答，“不是所有事情都会付诸表决。”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方便的托词，暗示他本会投票反对佩洛西等人——只要有机会的话，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学生贷款问题上我反对（拜登），”他继续说道，“在中国关税问题上我反对他。在第42条法案上”——一项新冠疫情时期的移民限制措施，拜登政府提议取消——“我也反对他。所以关键是对选民而言，蒂姆·瑞安在贸易、中国、军队和太空军问题上与特朗普立场一致，而在贸易和其他议题上与民主党人存在分歧。”

在“太空军”这一看似晦涩的议题上与特朗普达成一致实属无奈，但这正是激烈选战中不得不采取的权宜之计。

俄亥俄州共和党参议员候选人J·D·万斯4月30日在纽瓦克市集会演讲图片来源：Drew Angerer/Getty Images相比之下，万斯显然对瑞安擅长的那种亲民式“零售政治”不太适应。首先他的线下活动就少得多——整个夏季罕见的竞选露面曾遭CNN专题报道，更成为瑞安团队的笑柄。七月他去了以色列，十月又要在斯托本维尔方济会大学举办的“公益保守主义”全国学者会议上作主旨演讲。这些行程想必能激励选民们在十一月踊跃投票！

尽管万斯近期增加了线下竞选频率，但观其表现仍显生涩。在俄亥俄州伦敦市举办的农业科技展本是农民与农企云集的绝佳场合（我注意到有位年轻女士T恤上印着“我爱耶稣但偶尔爆粗”），对万斯这类民粹共和党人可谓如鱼得水。然而在农协谷仓前，当身着格子衫棒球帽的人群等待他演讲时，这位候选人竟迟疑片刻似在等对方开口。他草草握了几双手，突然高喊“俄亥俄必须自产粮食——绝不让中国制造一切！”便局促地溜走了。

当万斯先生递给竞选团队工作人员一些钱，请他去美国乳业协会中东帐篷买奶昔时，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我是个奶昔爱好者，“他说。附近站着一位"跟踪者”，这名年轻人显然是由瑞安竞选团队或州民主党派来记录这位共和党人所有言论的，希望能捕捉到愚蠢或尴尬的瞬间。万斯先生转向跟踪者，问他是否也想要一杯奶昔。“不用了，谢谢，“那人回答，仍高举手机记录着一切，“我乳糖不耐受。”

万斯先生自己也还没完全找准定位——尽管原因不同。主流媒体和瑞安竞选团队大肆渲染万斯早期对特朗普的批评，以及后来对这位前总统"民族主义"政治的拥护。2016年2月，万斯在一篇专栏文章中写道：“特朗普的实际政策提议，就其本质而言，从道德沦丧到荒谬可笑应有尽有。“然而在特朗普任期内，万斯逐渐认同了总统在非法移民、中国、贸易和产业政策上的立场；2021年他寻求并获得了特朗普的背书。这一背书几乎肯定让万斯在共和党初选中脱颖而出。上周末在扬斯敦的集会上，一贯乐于助人的政治盟友特朗普评价说"J.D.在拍我马屁”——这使得瑞安得以不断称其对手为"马屁精”。

但万斯对第45任总统的态度，只是这位雄心勃勃的参议员持续意识形态发展中最无趣的部分。他因2015年出版的《乡下人的悲歌》一书成名，这部回忆录讲述了他在俄亥俄州米德尔敦——一个位于代顿和辛辛那提之间的小镇——阿巴拉契亚贫困家庭长大的经历。万斯主要由他说话粗俗的外祖父母"姥姥"和"姥爷"抚养长大，因为他的母亲和米德尔敦许多他认识的人一样，有暴力倾向和吸毒问题，无法保住工作或维持婚姻。

该书最突出的主题是，万斯在米德尔敦目睹的社会病态——酗酒、懒惰、阿片类药物成瘾——并非（或至少主要不是）经济机会减少的结果。他写道，这些现象"比宏观经济趋势和政策要根深蒂固得多”；它们是家庭破裂、腐蚀性文化习惯和个人错误选择的结果。在描写家乡穷人对工作的厌恶时，他写了一段感人的文字：“我们谈论努力工作的价值，却告诉自己我们不工作的原因是某种感知到的不公平：奥巴马关闭了煤矿，或者所有工作都流向了中国。“在另一处，他回忆了贫穷男孩们倾向于将学业视为"女性化”、只适合"娘娘腔"的现象。“你能通过新法律或新项目改变这种观念吗？“他问道，“很可能不能。”

当然，你不能以"让人们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停止将问题归咎于政府"为政纲竞选高位。然而，你可以主张改革福利制度。万斯生动地描写了他在米德尔敦认识的白人"福利女王”，但在他的竞选演讲或网站上，却找不到任何关于福利改革的内容。

我问他，既然写了这样一本书，为何不多谈谈政府那些无益于穷人的善举所带来的弊端。他承认了前提，却又回到了他在书中明确反对的经济论点。“你必须确保国内每种技能水平的人都能找到好工作。”

在辛辛那提郊区一场共和党富裕阶层的周四晚宴上，万斯简要地将《乡下人的悲歌》中描述的困境与他作为参议员可能施加影响的事务联系起来。他认为，确保南部边境安全将阻止海洛因、芬太尼等毒品流入美国。“想想俄亥俄州有多少孩子是由祖父母抚养的，”他说，“这都是因为我们放任毒害进入国家。”

这个观点不无道理。但边境安全成为拯救工人阶级政治纲领的全部支点，未免单薄。我不禁怀疑，万斯的参选是否象征着他所倡导的“国家保守主义”或“共善保守主义”——一种试图将文化诉求转化为政治运动的高尚冲动，最终却可能退化为贸易保护主义和经济计划的肤浅政纲。

万斯是个不安分的人。谁都看得出来。恕我直言，我怀疑他是否真愿意将自己束缚在六年任期内，纠缠于委员会任务、法案二读、游说者会面以及缓慢低效的修正案辩论。如我所料，即便当选，他很快会对这份工作感到厌倦。终有一天，他也会逃离国会山，或许再写一曲悲歌。

斯威姆先生是《华尔街日报》社论版撰稿人。

俄亥俄州民主党参议员候选人蒂姆·瑞安8月3日在赞斯维尔与工人交谈。图片来源：盖伦·莫尔斯/彭博新闻刊登于2022年9月24日印刷版，标题为《笨拙民粹主义者对阵圆滑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