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紧张关系促使中国科学家从美国大学流失——《华尔街日报》

香港——越来越多的华裔科学家和工程师放弃美国顶尖大学的终身教职，前往中国或其他地方，这表明美国对这个推动创新的群体的吸引力正在减弱。

这一趋势部分源于许多学者所称的日益恶化的政治和种族环境，促使拜登政府与华裔学者合作以解决他们的担忧。

根据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研究人员收集的数据，2021年有超过1400名在美国接受培训的中国科学家放弃了在美国的学术或企业职位，转而加入中国机构，较前一年增长22%。这些数据将于周五由倡导组织亚裔学者论坛发布，基于学术期刊上作者姓名下所列地址的变化。

过去二十年来，随着中国变得更加富裕并成为科学研究的中心，在美国接受培训的中国科学家回国人数不断增加。过去十年中，中国试图通过人才计划招募顶尖研究人员，但历史上大多数人选择留在美国。

然而，从2020年开始，离开美国的人数急剧上升，当时新冠疫情与针对学者的刑事案件增加同时发生，这些案件是根据“中国行动计划”提起的，这是特朗普时代司法部旨在应对来自中国的国家安全威胁的计划。

拜登总统的司法部表示，将在二月停止根据"中国行动计划"追查新案件，此前一系列起诉失败和种族定性的投诉，但一些华裔科学家表示，他们仍然感觉怀疑正指向他们，并担心只要美中关系持续紧张，这种情况就会继续。

最近离开美国的华人和华裔科学家中，包括来自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和芝加哥大学被广泛引用的名字。照片：Adam Glanzman/彭博新闻在过去一年离开美国的华人和华裔科学家中，包括来自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芝加哥大学被广泛引用的名字，其中包括数学界最高荣誉菲尔兹奖的得主。

2021年夏季，亚利桑那大学的研究人员与无党派组织"百人会"（由杰出华裔美国人组成）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十分之四的华裔科学家最近因担心受到美国政府监视而考虑离开美国。

在采访中，近20名已离开美国或正考虑离开的华裔科学家提到了对政府迫害的焦虑，以及疫情期间针对亚裔人群暴力事件的增加。一些人表示，他们的想法也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包括更好的薪酬或与亲人更近的距离。

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的人中，大多数是美国终身教授职位或已归化的公民，其中许多是航空航天和生物领域的专家——这些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领域被中国政府列为重点投资对象，也是"中国行动计划"中受审查最严的领域。

一位中国机械工程教授表示，今年夏天他在美国生活二十余年后离开了顶尖名校，赴香港高校任职，理由是希望更接近年迈的父母，并称已厌倦美国的政治环境。这位子女均在美国出生的科学家表示，政治氛围已紧张到他停止寻求与其他科学家合作的地步。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华人身份让他们受到联邦当局审查。“他说。

数学界最高荣誉菲尔兹奖得主已离开哈佛大学，赴北京清华大学任职。图片来源：Fan Jiashan/Zuma Press一些中国科学家现在表示，鉴于中国对言论和学术自由的限制，他们感到进退维谷——在中国学者经常要参加政治学习，还必须注意不触碰共产党的政治红线。中国严格的防疫政策也降低了其吸引力。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一名人工智能博士生表示，这两个因素都削弱了他最初回国发展的热情。但他同时也担心成为美国政府针对的目标。

“这真是个两难选择，”他说。“出于多种原因，你不能去中国。但你也没法在美国开心地留下来。”

华裔科学家的不安情绪出现之际，华盛顿正试图捍卫其在科技创新领域的优势，而中国正在迅速缩小差距。美国国会最近通过了《芯片法案》，以提升美国在科技领域的竞争力，拨款800亿美元用于加强核心技术的研发，如人工智能。

芝加哥智库MacroPolo 2020年的一项分析发现，在美国机构工作的人工智能研究人员中，中国出生的科学家占比近30%。

谷歌母公司Alphabet Inc. 前执行董事长、美国政府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埃里克·施密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中国和其他外国出生的科学家一直是美国国力的源泉。“我们绝不能切断与一个拥有14亿人口、人才济济的国家的联系。”

根据美国、中国和荷兰学者的一项研究，2019年，中国学者在发表全球前1%高被引科学论文中的占比超过了美国学者——这通常被视为科学领导力的关键指标。

密歇根大学李侃如-罗杰尔中国研究中心主任林志安表示，全球对科学人才的竞争加剧意味着，美国应该更加努力让顶尖研究人员感到受欢迎。“优秀的人才有机会离开，为什么要逼走他们呢？”林志安说。

亚裔学者论坛去年冬季对华裔科学家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89%的受访者表示希望为美国的科技领导地位做出贡献。

尽管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的科学家们认为打击中国间谍活动很重要，但他们表示对许多人而言，“中国行动计划"改变了他们原本将美国视为免受潜在政治迫害之地的认知。作为美国潜在风险的例证，有人举出了著名火箭科学家钱学森的例子——他在麦卡锡时代从美国回到中国，后来帮助中国发展了航天与核武器计划。

菲尔兹奖得主丘成桐是最引人注目的离美学者之一，他于今年四月离开哈佛大学赴北京清华大学任职。这位未回应置评请求的数学家此前曾表示有兴趣帮助中国赢得首个菲尔兹奖。丘先生还对美国笼罩在中国师生身上的猜疑氛围表示痛心。

“美国政府过去常批评苏联的学术环境，“他在2021年9月对哈佛新生演讲时说，“没想到这种氛围会在美国重现。”

“中国行动计划"的设计者之一、马萨诸塞州前联邦检察官安德鲁·莱林今年早些时候表示，该计划成功警示了科学家重新审视与中国的关系，并推动高校和资助机构提高了警惕性。

美国司法部在给《华尔街日报》的一份声明中提到了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司法部长马修·奥尔森(Matthew Olsen)今年2月的表态，当时他承诺在未来的调查和起诉中会考虑中国科学家的关切。

“维护研究机构的诚信和透明度事关国家安全，“奥尔森说，他还表示：“但确保我们继续从世界各地吸引最优秀、最聪明的研究人员和学者来我国也同样重要。”

据参与会面的普林斯顿大学机械与航空航天工程教授Yiguang Ju介绍，今年上半年，一群在美国的华裔资深学者多次与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会面，试图解决他们的担忧。

Yiguang Ju和其他与会者表示，针对学者们抱怨许多"中国行动计划"案件源于科学家在填写披露与中国研究关系的复杂表格时出错，白宫科技办公室一直在努力推动政府机构间披露流程的标准化。

密歇根大学的林女士表示，这些程序上的改变是积极的，但还不足以消除许多中国学者感受到的寒蝉效应。

白宫科技办公室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披露要求的标准化旨在提高透明度和信任度。“我们还打算继续与美国研究机构的各利益相关方密切合作，创造一个开放、包容的研究环境，“声明称。

写信给华莎，邮箱：[email protected]，以及凯伦·郝，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2年9月23日印刷版，标题为《中国科学家离开美国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