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马格努斯·卡尔森与汉斯·尼曼风波背后的核心问题——国际象棋如何作弊？

世界冠军马格努斯·卡尔森近几周以几乎一言不发的方式震撼了国际象棋界。首先，他在9月初一场失利后突然退出了圣路易斯的一项著名赛事。接着本周，他仅走了一步棋就宣布认输。 

这两起令人震惊的事件有一个共同点：卡尔森的对手都是19岁的美国特级大师汉斯·莫克·尼曼。

卡尔森并未明确表达他的想法。但国际象棋界试图解读他的信息，并得出结论认为卡尔森认为尼曼作弊了。 

尼曼在与卡尔森的首次交锋中击败了他，并在本周一再次取得胜利。他坚决否认在任何线下比赛中作弊的指控。然而，他承认曾在之前的两次网络对局中接受过非法协助，并将其归咎于年轻时的轻率行为。已暂停尼曼账号的Chess.com在一份声明中暗示，他的作弊行为比这更为广泛。

这场风波背后是一个更为根本的问题：一名棋手如何在比赛中作弊——并且逍遥法外？

答案就在每个人的口袋里。过去20年间，国际象棋技术已变得如此先进且便携——任何拥有智能手机的人都能访问搭载足以击败马格努斯·卡尔森的软件的网站。这些被称为"象棋引擎"的程序拥有惊人的计算能力，能在几秒内分析出后续多步棋局变化。

“任何在手机上运行的国际象棋程序都能给出比世界冠军更优的棋步，”美国特级大师莫里斯·阿什利表示。

马格努斯·卡尔森最近几周让国际象棋界炸开了锅，而他几乎一言未发。图片来源：ARUN SANKA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象棋引擎的指导传达给棋手的问题。

讽刺的是，一旦国际象棋引擎变得如此复杂，作弊反而变成了一种明显低技术含量的行为。最初由一些世界上最优秀的战术头脑策划的非法计划，大多涉及去洗手间偷偷看手机。

例如，2006年，维斯林·托帕洛夫的团队指责弗拉基米尔·克拉姆尼克在世界冠军赛期间去了洗手间可疑的次数。虽然这一指控未被证实，但组织者通过强制选手共用洗手间作为回应。

最奇怪的是，这并不是高级别国际象棋比赛中唯一的“厕所门”事件。最近，曾代表孟加拉国和捷克共和国的拉脱维亚特级大师伊戈尔斯·劳西斯，在2019年被发现使用智能手机在洗手间作弊后，被国际象棋世界管理机构禁赛。

洗手间插曲 在疫情期间，许多高级别比赛转为线上进行，洗手间问题变得不那么重要，但作弊行为并未减少。事实上，作弊行为激增。相应的，抓作弊的基础设施也大幅增加。Chess.com在2020年11月报告称，该网站在30天内因违反公平竞赛规则关闭了18,000个账户，超过了此前网站历史上任何单月的记录。该网站表示，被关闭的账户包括普通棋手和特级大师。

9月19日朱利叶斯·贝尔新生代杯赛中，马格努斯·卡尔森与汉斯·尼曼在线象棋对战的直播截图。但如今对这项运动构成生存危机的是这样一种可能性：在最高级别的线下比赛中，作弊行为仍可能不被察觉地发生。只需一名同谋、一个象棋引擎和一点间谍技巧就能实现。

“你需要的只是一个足够精密的通讯设备，来实施如此大胆的行为，“阿什利说道。

作弊者可能尝试携带各种隐蔽装置，从几乎不可见的耳机到只有佩戴者能感知的微型振动器。它甚至可能藏在鞋子里。借助这类设备，只需第三方通过引擎实时跟踪比赛并传递信号即可。

除非官员当场抓获作弊行为（或在洗手间发现证据），否则要明确判定特级大师在某场面对面比赛中是否作弊极其复杂。在这个水平上，棋手不需要被告知每一步棋。胜负往往取决于中盘阶段微妙组合带来的优势倾斜。

实践中，作弊者可能只需在几个关键时刻获得提示——比如一次快速振动暗示最优策略是移动骑士而非推进兵卒。对于特级大师而言，仅被告知走哪颗棋子就足以理解计算机认为该步合理的原因。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与休斯顿太空人队偷取对方投手暗号、通过在休息区敲击垃圾桶传递给自家打者而颠覆棒球界的丑闻并无太大不同。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又截然不同：即使知道投球类型，太空人队仍需执行并击中时速95英里的球，仍有可能三振出局。但在国际象棋中，一旦知晓对手的走法，唯一的体力活就是移动棋子。突然间，这就变成了一场人与计算机的对决。

当卡尔森输给尼曼并仅完成三轮比赛就退出圣路易斯锦标赛后，赛事组织者加强了安保措施，尽管他们表示未发现任何异常。参赛者需接受金属探测器检查，比赛转播延迟15分钟——这种反制措施旨在防止外部协助，因为任何远程观看者都将滞后于实际对局。

圣路易斯国际象棋俱乐部发布的汉斯·尼曼比赛视频截图。棋界内部人士建议可能需要更严格的措施，比如延长转播延迟时间和更彻底的检查。俄罗斯特级大师伊恩·涅波姆尼亚奇提出"在锁闭房间裸体对弈"的可能性时似乎是在开玩笑。但这个想法本身暗示了：要彻底杜绝任何作弊嫌疑，规则可能需要变得多么极端。

面对指控泰然自若的尼曼，将圣路易斯战胜卡尔森视为自己快速进步的标志。尽管他是赛场中等级分最低的选手，但这已是他在前三轮比赛中取得的第二场胜利。

“世界冠军输给我一定很尴尬，”他当时说道。“我为他感到难过。”

随后，尼曼在最后六场比赛中接连失利或战平。

联系约书亚·罗宾逊，邮箱：[email protected]；联系安德鲁·比顿，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22日印刷版，标题为《棋坛丑闻背后：棋手如何作弊并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