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别轻信南极冰川融化的炒作

关于南极冰盖正在缩小的警报性报道曲解了当前针对这一复杂情况所进行的科学研究。南极洲被冰覆盖至少已有3000万年历史。该冰盖蕴含约2650万吉吨水量（1吉吨相当于10亿公吨，约合2.2万亿磅）。若其完全融化，海平面将上升190英尺。即便真的发生，这种变化也是数千年后的事。

南极洲较轻微的冰量减少实属正常现象。每年约有2200吉吨（即0.01%）的冰通过融化和冰山崩解流失，而降雪补充量几乎与之相当。每年流失量与补充量之差即为冰盖的年度净损失。近几十年来这一数字持续增长，从1980年代的每年40吉吨增至2010年代的每年250吉吨。

但在复杂多变的自然过程中，这种增长只是微小变化。例如格陵兰岛过去一个世纪的年度冰损量就存在显著波动。尽管南极冰损量看似惊人，但近年年度损失仅占总冰量的0.001%——若按此速率持续，100年内海平面仅会上升3英寸。

许多人担忧全球变暖可能导致冰川加速退缩，从而加剧冰量流失并引发海平面快速上升。要突破这种简单化理解，关键在于研究冰川历史运动规律，以更准确预测其未来流速变化。

近期媒体聚焦的两项研究关注冰川末端（即冰体、海洋与陆地交界处）。其中一项研究利用水下无人机测绘了距南极思韦茨冰川末端约35英里、深2000英尺的海床。高精度声呐扫描显示海底存在多数不足8英寸高的搓板状脊线，这些由每日潮汐形成的痕迹记录了冰体曾接触海床的历史位置。研究人员通过解读该记录推断，过去某个时期该冰川退缩速度曾持续半年超过2011至2019年间观测最快速度的两倍。

斯韦茨冰川特定事件的原因仍然未知，部分原因是快速退缩的时间尚未确定。如果不是几个世纪前，那很可能发生在70多年前。但媒体选择了这个角度：“一座佛罗里达大小的‘末日冰川’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崩解。”正确的标题应该是：“斯韦茨冰川目前的退缩速度不到过去的一半。”

第二项研究验证了一个观点，即一个冰川融化的淡水可能被沿岸洋流携带，加速附近冰川的消融。由于全球气候模型对近岸海洋的描述不够详细，研究人员构建了一个特殊模型来验证他们的想法。如果洋流能够连接遥远冰川的消融，这将增加南极冰盖变化的复杂性和变异性。

根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认为可能的情景，洋流与冰川消融之间的联系将使该大陆某一区域的总体消融率在本世纪末增加约10%。但为了强调正在验证的观点，建模者使用了几乎三倍于实际的人类影响。尽管论文中陈述了这一事实，但记者很少注意到这种细微差别，媒体则采用了诸如“南极冰融化速度可能比想象中快40%”这样的标题，并荒谬地声称“巨大的海啸将淹没纽约市及更远地区，导致数百万人死亡。伦敦、威尼斯和孟买也将变成水族馆。”更准确的标题应该是：“连接南极冰川的洋流可能加速其融化。”

这两项研究展示了在理解由冰、海洋、陆地与天气构成的极其复杂系统方面取得的进展，通过巧妙方法推断过去状况，并运用精密计算机模型预测未来可能情景。论文以严谨措辞和适当警示阐述了科学发现，但遗憾的是，媒体为制造恐慌而曲解研究内容。这既剥夺了公众对"气候行动"做出知情决策的权利，也令其错失了领略科学本身魅力的机会。

作者Koonin先生系纽约大学教授、胡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著有《未定之天：气候科学告诉我们什么，未解之谜及其重要性》

2022年9月5日拍摄的南极洲思韦茨冰川。图片来源：Cover Images/Zuma Press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20日印刷版，原标题《勿轻信南极冰川融化的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