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继承家族企业？通常是私募股权——《华尔街日报》

几年前，尼尔·罗森塔尔在为他的葡萄酒进口业务制定继任计划时，找到了一位与众不同的继承人。

罗森塔尔先生不愿放弃这家他于1977年创立的公司——当时他在纽约市上东区父母经营的药店旁开了一家酒类商店，而他的女儿对接管公司并无兴趣。因此，罗森塔尔将公司部分股权出售给一家收购公司，自己则继续担任首席执行官。

“我相信即使我今天突然离世，我的公司也能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继续运营，“76岁的罗森塔尔先生表示。

私募股权公司正在进入美国家族企业领域。这个以收购大型上市公司闻名的行业已将目光转向更小的目标，迅速收购洗车连锁店、宠物食品制造商和专业制造企业，其中部分企业已由家族经营数代之久。

家族企业对收购公司具有特殊吸引力，为此它们正在打破传统私募股权操作模式来争取这些目标。管理层通常保持原状。原所有者保留大量股份。收购公司承诺保留员工并向企业投入更多资金。

然而，部分被收购企业最终背负沉重债务，可能使曾经盈利的公司陷入亏损。当企业被再次出售时，家族可能最终失去控制权，以便私募股权所有者实现收益。延伸来看，社区和员工也可能失去与企业所有权方的个人联系。

与此同时，这类交易帮助年长的企业主确保他们离世后公司的未来。许多人发现自己的子女无意接管企业。那些希望子女继续参与经营的家长也意识到，后代需要补充技术和财务方面的专业知识。

即便是希望继续经营的企业主，也常常希望将部分财富与企业分离。他们已准备好分担多年来独自承担的风险，但不愿将毕生心血拱手让给更大的竞争对手。

对罗森塔尔先生而言，首要考虑是维系他与意大利、法国、瑞士和西班牙酿酒师长达数十年的合作关系。

在评估了九份收购要约（包括一家大型葡萄酒公司的报价）后，他与同为创始人的妻子凯瑞·马迪根去年选择将多数股权出售给匹兹堡私募股权公司Incline Equity Partners。

自Incline注资以来，持有罗森塔尔葡萄酒商股权的控股公司已收购其一家分销商及另一家精品葡萄酒企业。这两家标的均由罗森塔尔先生选定，但他表示若没有Incline支持绝不会出手。

“45年来一直是我们自担风险，“他说。

长期以来，寻求扩张的同业或相邻行业公司被视为理想买家。它们能支付更高价格——同类企业合并常能节省大量成本——并快速提升销售额。但银行家表示，近来热衷交易的私募股权公司频频击败这些战略买家。

当私募旗下公司进行收购时，它们实质上作为战略买家能给出更高报价。有时会收购同一行业多家企业进行整合。

未受私募或公众股东染指的家族企业可能带来最丰厚利润，因为多数能提升回报的财务或运营手段——如提高生产效率、强化合同条款、合并竞争对手或资助新市场扩张——尚未启动。此类企业通常负债极少。

根据DealEdge的数据，自2010年以来，涉及5000万至9900万美元股权（即交易中非债务融资部分）的收购案，其中位数回报率为25.4%，而10亿美元及以上规模交易为19%，所有交易的整体中位数回报率为23.4%。

2014年，朗氏家族部分成员临近退休，希望从经营80年的宠物食品业务中套现。总部位于康涅狄格州格林尼治的消费品私募股权公司L Catterton发现了这一机遇。

当时美国日益高涨的宠物热潮正推动Ainsworth Pet Nutrition LLC公司将业务重心转向高端产品线Nutrish品牌的发展，该品牌是与名厨瑞秋·雷的合作项目。L Catterton希望将该品牌推向大众市场。

但首先需要获得朗氏家族的认可。L Catterton联席首席执行官斯科特·达恩克专程前往位于宾州米德维尔的该公司总部（距主要机场约两小时车程），接受了四位家族成员和公司首席财务官长达三小时的质询。

“那场面就像政治市政厅会议，一半人是进步派，一半是保守派，“达恩克回忆道，“我勉强通过了那次初试。”

最终家族同意以2亿美元估值出售42%股权，但赋予L Catterton完全运营权。Ainsworth随后清偿债务、增加营销预算、规范合同条款，同时扩充产品线并拓展新销售渠道。通过收购代工厂Triple T Foods Inc.等举措，至2018年Nutrish品牌年销售额激增六倍达7亿美元。

当J.M. Smucker公司在2018年以19亿美元收购Ainsworth时，L Catterton和Lang家族根据私募股权公司投资时的持股价值，获得了高达八倍的回报。

“这真是美国梦，”L Catterton投资时Ainsworth的首席执行官Sean Lang说。

L Catterton管理合伙人Andrew Taub（最左）和联席首席执行官Scott Dahnke（最右）与Lang家族成员在2018年的一次晚宴上。照片：Ainsworth Pet Nutrition收购可能发生在公司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有些涉及将上市公司私有化；其他则是为了让私营公司有朝一日上市。私募股权公司经常相互收购公司，每一方都在此过程中对商业模式进行微调以获取更多利润。当企业再次被出售时，保留股份的卖家也可以获得巨大的回报。

Bill Clendenen在2006年将他在俄勒冈州尤金市的工作场所安全公司出售给了私募股权公司Riverside Co.。2012年，Riverside将Health & Safety Institute Inc.出售给了另一家公司，多伦多的DW Healthcare Partners，后者在2015年又将其卖回给Riverside。

2019年，Riverside将HSI出售给了总部位于芝加哥的Waud Capital LLC。在随后的每一次出售中，Clendenen先生都保留了公司的股份，并且每次都获得了超过三倍的回报。

公司发展如此迅猛，以至于克伦德南先生最近一次向沃德出售股份时，因其持股不足5%收到的支票金额，已超过2006年他与创始合伙人首次出售公司时获得的收益。

虽然克伦德南已不再为HSI工作，但他仍持有少量股份，并期待在沃德转售公司时再次获得收益。

“这彻底改变了我与家人的生活，“他表示，“许多人认为私募股权只会裁员和削减成本，但这次收购完全是以增长为导向的。”

收购通常会增加风险，因为收购价中很大部分通过债务融资。大量私募控股公司因不堪债务重负而破产，导致成千上万人失业。

随着私募机构收购更多企业，这些风险将影响更多工人和社区。这种担忧已促使包括马萨诸塞州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在内的立法者试图加强对该行业的监管。

根据美国投资委员会（私募行业游说组织）委托咨询公司安永发布的报告，2020年私募机构及其控股公司雇佣了1170万员工，支付年薪及福利总额约9000亿美元。

加里·德安杰洛2012年将防晒霜公司Sun & Skin Care Research Inc.出售给私募时保留了部分股权，但收购方引入了新管理层。

来自大型包装消费品公司的新任CEO大幅提升产能，旨在推动No-Ad、Ocean Potion和Bullfrog等防晒品牌的销售。

这一策略彻底失败了。零售商通常在夏季旺季以寄售方式采购防晒产品，并在季末退回未售出的库存。该公司最终积压了大量存货。其银行顾问机构Carl Marks Advisors（专为家族企业提供咨询服务）的沃伦·费德表示，利润蒸发殆尽，亏损不断加剧。

公司聘请的新任首席执行官虽部分挽回了损失，但截至2015年，约3000万美元的债务负担已不堪重负。公司被迫进行止赎拍卖以避免破产，同时确保不错过至关重要的夏季销售季。迪安杰罗先生曾提出回购要约但未成功。他未回应置评请求。

新东家私募股权支持的Kik Custom Products公司关闭了Sun & Skin Care Research在佛罗里达州的工厂，导致130名员工失业。

当约翰·麦加菲决定出售其生产盲人过街提示信号灯的公司时，他提出了一项硬性要求：不得裁员。

这家由麦加菲父亲创立于1969年的企业，拥有80名员工，是德克萨斯州格林维尔市较大的雇主之一。经过与10家竞标方（包括6家私募机构）的接洽后，麦加菲去年将Polara Enterprises LLC的多数股权出售给洛杉矶的Vance Street Capital。Vance的合伙人穿着牛仔裤和POLO衫而非正装出席，乘坐民航航班前来洽谈，并承诺保留所有工作岗位。

64岁的麦加菲虽已退休，但仍保留Polara董事会席位。他三十多岁的儿子和女婿也继续担任公司高管。

“我本想把公司完全留给我儿子们，但我们认为如果能引入外部投资者，我们的技术发展能走得更远，”麦加菲先生说，他的声音在全国各地的十字路口都能听到，告诉行人何时过马路。“我不想拿自己所有的资金去冒险。”

请致信米里亚姆·戈特弗里德，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于2022年9月19日的印刷版，标题为《私募股权公司盯上家族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