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腕之人》评论:格罗弗·克利夫兰,诚实得过了头 - 《华尔街日报》
Roger Lowenstein
安德斯·伦纳德·佐恩所绘《格罗弗·克利夫兰肖像》(1899年)。图片来源:马克·古勒齐安/美国国家肖像画廊1881年,格罗弗·克利夫兰是纽约州布法罗市一位工作狂的44岁单身律师,住在事务所楼上的一间简朴公寓里。他的爱好是钓鱼、大快朵颐和喝啤酒。后来他被民主党权力掮客说服竞选市长。他承诺厉行节俭和诚实执政,最终胜选。次年他以反机器政治改革者的身份竞选州长,再次获胜。
在奥尔巴尼的第一年,他否决了44项法案——尽管立法机构由民主党控制,且许多法案广受欢迎。伍德罗·威尔逊后来评价道,克利夫兰执政时完全无视政治算计。为士兵纪念碑提供公共资金?在他任内绝无可能。降低纽约市高架铁路票价的立法?否决!
1884年,随着共和党因长期执政而政治僵化,克利夫兰完成了三年政治冲刺,当选总统。他的政治崛起是美国历史上最快的。
白宫前演讲稿撰写人特洛伊·塞尼克撰写了《钢铁之人:格罗弗·克利夫兰的生涯与传奇总统路》一书,将这位历史人物从 obscurity 中拯救出来。如今克利夫兰最广为人知的是他 trivial 的奇特身份——既是第22任也是第24任总统。入主白宫四年后,他败给本杰明·哈里森。又过了四年,他在复选中获胜,成为唯一离任后再度入主白宫的总统。
塞尼克先生认为,克利夫兰应当被铭记为"我们最伟大的总统之一"。他无疑是最诚实的总统之一。看看他在输给哈里森后的反应:当被问及败选原因时,尽管存在选举舞弊的传闻,克利夫兰只是说:“主要是因为对方获得了更多选票。“甚至在他首次竞选白宫期间,当被曝出十年前曾育有非婚生子女时,他坦然接受批评(连那些夸大不实的指控都未予否认)的态度反而赢得了民众支持。
这位长老会牧师之子有着罕见的政治操守。入主白宫时,他主张削减关税、维持金本位、限制政府权力,并通过扩大公务员体系削弱政治分肥。十二年后卸任时,他仍坚守这些原则。首个任期内他否决的法案数量,比前21任总统加起来还多。其中许多法案试图为退伍军人提供养老金——这些申请往往存在疑点,已被养老金局驳回。有位老兵声称自己是在采花时摔断了腿。
但坚守原则的总统不等同于伟大的总统。(若以此为标准,吉米·卡特该排在富兰克林·罗斯福前面。)克利夫兰的政绩屈指可数:扩大联邦公务员体系是最大成就,且影响延续至今;由于无法强力推动国会,关税改革只取得部分成功;随着边疆开发接近尾声,他试图改善受压迫美洲原住民待遇,虽然驱逐印第安领地白人牧场主的举措颇具远见,但政策最终既未提供足够土地,也未能实现文化同化的更高目标;在外交上奉行道德主义的克利夫兰,其最主要成就(如果算成就的话)仅是延迟了夏威夷吞并。
塞尼克先生抗议道,克利夫兰不公正地陷入了记忆的遗忘——谁还记得是克利夫兰在纽约港为法国赠送的雕像揭幕时,用激动人心的话语宣称“自由已在此安家”?但他本质上是一个过渡性人物,是詹姆斯·布坎南和伍德罗·威尔逊之间唯一当选的民主党人,也是最后一位坚持自由放任自由主义的民主党人。后来的民主党人通过吸引北方城市的劳工,将党的基础扩大到南方种族至上主义者之外。这意味着放弃了自杰斐逊以来该党的小政府理念。克利夫兰从未做出这种转变。当德克萨斯州遭受干旱时,他否决了一项向农民提供种子的法案,并谨慎地解释道:“联邦在这种情况下提供援助会助长对家长式关怀的期待……削弱我们民族性格的坚韧。”
尽管克利夫兰在他那一代民主党人中,对种族关系持有进步观点,但他并未完全摆脱该党南方基础的影响。他在第一次就职演说中确认了黑人的完整公民权利(赢得了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的赞扬),但他反对一项选举权法案,认为其具有党派性和干预主义。他帮助布克·T·华盛顿为塔斯基吉学院筹集资金,但塞尼克先生说,他可能会对与华盛顿公开露面感到不安。他是一个正派的人,但过于坚持他的联邦主义哲学,以至于不考虑利用国家政府来推进黑人权利。
《哗变!船长能否重掌船舵?》(1894年),W·A·罗杰斯作。图片来源:Sarin Images/GRANGER在1893年开始的克利夫兰第二任期内,美国遭遇黄金恐慌和史上最严重经济萧条。克利夫兰的应对措施是召集国会废除白银货币发行法案。虽然恐慌平息,但萧条持续。克利夫兰似乎对货币体系更深层缺陷视而不见(自1860年代以来美国长期处于通缩状态)。这位总统坚守原则——此处指健全货币”——但原则不能当饭吃。同样,他忽视了萧条的社会影响,仅有一次干预行动——派军队镇压普尔曼铁路大罢工。
塞尼克将克利夫兰的被动性置于时代背景中解读,指出他自视为行政管理者而非领导者。作者对1890年代萧条时期的人道代价着墨甚少——当时工厂、铁路和银行大规模倒闭,失业率飙升至两位数。1894年,失业工人军团曾向华盛顿进军要求公共工程项目就业机会,这一事件在书中未被提及。
塞尼克视克利夫兰为抵御民粹暴民的堡垒,但选民并不买账。中期选举中他们重创克利夫兰政党,使125名民主党议员落选。其中一位落选者钱普·克拉克称这是"自希律王时代以来对无辜者最惨烈的屠杀”"。1896年,民主党背弃总统,否决其政纲并提名神童般的白银倡导者威廉·詹宁斯·布莱恩。克利夫兰的时代在其任期结束前就已落幕。
作者承认克利夫兰的缺点:他的原则可能固化为固执,而他的责任感可能让他郁郁寡欢,这种状态在他担任总统时与已故法律合伙人的21岁女儿结婚后有所缓解。在赢得首次白宫竞选后,他宣称:“从今以后,我必须没有朋友。”这是一种近乎僧侣式的美德观念,也是他执政方式的恰当写照。在那届任期结束时,有人建议他在连任竞选前不要推动关税改革,但他无视了这一建议,并表示:“除非你有所坚持,否则当选或连任又有什么用?”
《钢铁之人》是对一位廉洁之人的致敬,他是一位超越党派偏见的罕见政治家。但塞尼克先生有一种不幸的倾向,喜欢华丽的表达和不雅的俏皮话。这本书的第一句话是:“H·L·门肯可能真是个讨厌鬼。”同样,作者说克利夫兰的体重增加“相当于把詹姆斯·麦迪逊整个吞下去。”我们还了解到,克利夫兰的情人“在酒瓶的颈部”麻痹了她的抑郁。作者过度修饰的写作风格引人注目,与他谦逊而严肃的主题格格不入。
洛温斯坦先生的最新著作是《方法与手段:林肯及其内阁与内战融资》。
刊登于2022年9月17日印刷版,标题为《奇怪的是,既有原则又当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