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费德勒不会离开——《华尔街日报》

事实证明，罗杰·费德勒唯一未能实现的壮举就是完美的谢幕。周四，41岁的费德勒宣布退役，告别职业网球生涯，他的斗志依然昂扬，但年迈的身体已至极限。

这并不令人意外——费德勒已缺席网坛一年多，一直在为接受过手术的膝盖进行康复训练，试图重返赛场完成一场巅峰告别。

他未能如愿，这一终结令人痛心。

再也看不到费德勒在温布尔登中央球场的最后一个周日比赛了，那片精心修剪的黑麦草场曾是一代人心中的"费德勒客厅"。

再也看不到他在墨尔本罗德·拉沃尔球场、纽约阿瑟·阿什球场的英姿，或是巴黎罗兰·加洛斯红土场上滑步的身影。

再也看不到戴着RF"标志帽子的网球迷们如朝圣者般挤满看台。

再也看不到那记网坛最优雅的单手反拍。

费德勒与小威廉姆斯同月退役，网球运动将从此不同。

费德勒计划在下周末伦敦拉沃尔杯完成最后一战，这将是他参加的最后一站ATP赛事。希望队长比约·博格能把握时机，让费德勒与老对手兼好友拉斐尔·纳达尔搭档双打。

罗杰与拉法，为怀旧来场温和的双打。这难道不美妙吗？

费德勒的伟大有坚实的数据支撑。这位瑞士传奇位居史上最伟大选手之列：20座大满贯（含8座温网奖杯）、103个单打冠军、伦敦奥运会单打银牌、北京奥运会双打金牌，以及惊人的310周世界第一排名（其中2004年2月至2008年8月连续237周霸榜）。

他在2018年再次登顶，时年近37岁，成为史上最年长的世界第一。

图集：罗杰·费德勒的最后一战

在创纪录的职业生涯后，罗杰·费德勒终于要挂拍退役。通过照片回顾这位20次大满贯得主从热血少年到网坛常青树的传奇历程。图片来源：Clive Brunskill/Getty Images但这些数据并非费德勒留给世人的真正记忆，不是吗？我们将来也不会用这些数字向孙辈讲述他的传奇。你不会用费德勒82%的生涯胜率或10次巴塞尔室内赛冠军淹没陌生人的耳朵。

你会谈论罗杰·费德勒带给你的感动。因为比起其他选手，费德勒本身就是一场美学盛宴。他的冠军数量与传奇比肩，但真正不朽的是他比赛的方式——那种近乎艺术创作的优雅球风。教科书般的发球，灵动的单手反拍，转身沉肩打出直线腾空正手的瞬间……他的网球如同芭蕾舞剧。

未来你还会见证其他球员捧杯，但可能再难见到如费德勒这般将网球演绎得如此优雅的艺术家。

甚至这份优雅也未必是你最想传承的故事，因为还有众多球迷钟爱他从容不迫的王者气度与对网球运动的敬畏。他并非天生如此——早年录像里那个脾气火爆的费德勒可以作证——但这位巴塞尔球童出身的传奇，最终在压力中淬炼出了网坛绅士的风范。

对手们也定义了他。曾有一段时间，费德勒在2000年代中期对网坛的统治似乎过于强势，甚至令人感到乏味。但到了下一个十年，战局全面点燃——先是与少年纳达尔交锋，随后又与来自塞尔维亚的天才对手德约科维奇展开较量。这些巅峰对决将网球运动推向新高度，也淬炼出三位传奇：他们合计斩获63座大满贯，而德约与纳达尔的传奇仍在续写。

2008年温网决赛，西班牙选手纳达尔（右）获胜后接受费德勒的祝贺。图片来源：ryan pierse/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费德勒输掉了其中许多关键战役。他在重大舞台上，在里程碑时刻前，屡屡遭遇心碎败局。那些失利与胜利同样令人难忘：2008年温网暮色中，经历五盘史诗大战负于纳达尔后泪洒赛场；2010年美网半决赛手握赛点却遭德约逆转时的错愕神情；2011年，几乎相同的震撼剧情再度上演。

从2012年温网到2017年澳网，费德勒经历了近五年的大满贯冠军荒，期间人们不禁怀疑德约与纳达尔是否已全面超越他。（别忘了2012年奥运会击败费德勒的安迪·穆雷爵士。）费德勒对技术革新表现固执——他坚持使用小拍面球拍的时间远超合理期限，那些漫长的午后和莫名的状态崩塌至今令人费解。

但失败以一种冠军头衔永远无法做到的方式让他更显人性化。如果你曾认为费德勒作为冠军时傲慢或乏味，那么现在的他已然不同——他变得有血有肉，谦逊低调，甚至偶尔会被对手压制。当他最终重返巅峰——2017年澳网决赛击败纳达尔的那场不可思议的逆袭，以及同年温网夺冠——都像是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

费德勒上演王者归来？这确实发生了。

2017年澳网，罗杰·费德勒战胜西班牙选手拉斐尔·纳达尔后庆祝胜利。图片来源：SCOTT BARBOU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此时他的粉丝群体已壮大如一个国家。费德勒参加的每项赛事都是最受欢迎的男选手，每片场地都是观众挚爱，以至于对手们不得不无奈地扮演反派角色。当费德勒接近40岁时，他的每次亮相都带着"最后一次"的意味，父母们带着孩子前来，只为让孩子将来能说亲眼见过他。

2018年芝加哥拉沃尔杯我就这么做了，虽然5岁的儿子坦白说对椒盐卷饼比费德勒更感兴趣，但我很高兴他将来能像父亲谈论目睹火箭罗德、澳洲名将们以及年轻的博格那样，告诉自己的孩子他曾亲眼见过费德勒。

在交谈中，费德勒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高高在上。他没有那种帝王般的疏离感，反而幽默风趣、不拘礼节，精通多国语言，对他人和世界充满好奇。他深谙网球运动的传承脉络，明白拉沃尔、罗伊·埃默森和肯·罗斯维尔等前辈的伟大，更惊叹于他们用木质球拍、羊肠线和经济舱座位创造传奇的不可思议。他明白网球是比罗杰·费德勒更伟大的事业。他认为塞雷娜·威廉姆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之一。

到了职业生涯中期，他已成为一名居家好爸爸，与妻子米尔卡（前职业球员，他最忠实的场边支持者）育有两对双胞胎。我并不是说他像史蒂夫·马丁在《儿女一箩筐》里那样手忙脚乱，但费德勒在突然变得喧闹的家庭中——他曾因给孩子们放洗澡水时伤到膝盖——的形象，只会让他的形象更加亲和。

2022年温网仪式上，罗杰·费德勒向观众挥手致意。图片来源：adrian dennis/法国新闻社/盖蒂图片社现在，他即将开启人生新篇章。费德勒用二十年时间为退役后的商业、慈善事业及网球大使角色奠定了基础。他将像拉沃尔那样继续活跃在网坛，甚至可能更胜一筹。他能否运用影响力推动改革？通过扩大培养体系、为追逐前20排名的潜力新秀提供更多经济支持来发展网球运动？若能如此就太好了。网球不能只靠怀旧情怀维系。

我不知道费德勒是否会像麦肯罗那样进军解说席，但未来你会在广告中不断看到他的身影。就像阿诺德·帕尔默退役多年仍是大众最喜爱的高尔夫球手，就像迈克尔·乔丹数年后依然是那个迈克尔·乔丹？费德勒也将如此。看看他今夏亮相中央球场百年庆典的模样——墨镜配詹姆斯·邦德式西装，风采依旧。

“我认为自己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之一，“他周四说道，“上天赐予我打网球的天赋，我达到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高度，并且坚持得比预期长久得多。”

他未能获得完美的网球生涯结局。但罗杰·费德勒几乎赢得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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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于2022年9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你将铭记罗杰·费德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