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风景笔记》评论:礼赞本土奇观 - 《华尔街日报》
Danny Heitman
缅因州海岸摄影:约翰·格雷姆/轻火箭 via Getty Images1971年,作家苏珊·汉德·谢特利与艺术家丈夫和襁褓中的儿子搬至缅因州乡间时,那座粗朴的小木屋与她曾在纽约市和康涅狄格州郊区所知的住宅形成了鲜明对比。当她在适应这种转变时,同辈中还有许多人正经历着相似的旅程。那个年代的反文化浪潮复兴了全国性的"回归土地"运动,激励成千上万年轻人用都市生活换取乡野栖居。
“说我们要’回归土地’让我忍俊不禁,“多年后谢特利女士回忆道,“关键在于’回归’这个词。”
在她的新散文集《故土风物笔记》中,谢特利提出一个观点:无论身处何地,我们都应与窗外世界建立联结。“人们会与居住地产生羁绊,“她写道,“岁月流转间,他们见证变迁,也铭记永恒。如今我常忧心,这些地方在我们身后或许无法以可辨识的模样存续——这意味着它们将无法向后来者传授我们的所知与未竟之学。”
谢特利对"回归土地"理念的叹息另有深意。诗人特有的敏锐视角,使她始终警惕那些陈腐的环境议题抽象论调和口号式标语。
她的散文描绘了缅因州萨里社区周围的树木、鱼类、人群、飞鸟和植物,字里行间闪烁着动人的细节。“从大陆到斯库迪克港的小穆尔岛,“她在描述最爱的本地景点时写道,“必须掌握退潮时间才能穿越陆桥。若时机恰当,你会小心翼翼地踏过覆满藻类的圆卵石,沿着玄武岩岩脉登上岛屿的花岗岩台地。”
花岗岩作为谢特利女士田野笔记中反复出现的意象,或许暗示着她笔下新英格兰这一隅的永恒性。但自半个多世纪前,29岁的她以妻子与母亲身份来到此地后,生活已发生巨变:家庭增添了女儿,婚姻走向终点,她也成为了外祖母。与此同时,谢特利的写作风格也在不断蜕变。
1986年出版的处女作散文集《新年猫头鹰》展现了她的潜力,尽管部分首次发表于各类期刊的文章仍带有为迎合杂志主题而刻意铺陈的痕迹。在《家园风景笔记》与2010年文集《野居札记》中,她的散文以凝练见长,用诗歌般的精简笔法将寻常事物写得熠熠生辉。新书开篇中,谢特利凝视夜空中分外醒目的猎户座沉思:“在特别清冷的冬夜,是群星的寂静与针尖般锐利的星光将我从睡梦中惊醒——那位认为人类应该独居地球的猎人,永远高悬于天际。”
谢特利女士对语言的韵律感可谓与生俱来。在另一篇题为《学习说话》的散文中,她提到父亲总爱高声朗诵托马斯·格雷、马修·阿诺德和威廉·华兹华斯的诗作。“那些夜晚,“她写道,“还有高派教会的礼拜仪式,连同其詹姆士王译本的经文,正是我领悟母语魅力的启蒙课堂。”
作为新英格兰博物学家,谢特利女士不可避免地受到梭罗影响。她将散步(walking)与闲游(sauntering)的区分归功于这位先哲:“疾行时,我专注速度与节奏,盘算当日待办事项。而闲游时,我会驻足停留,环顾聆听,为未知的际遇留白。这是对崭新一日漫长而温柔的感恩。”
正如自诩"风雪巡查官"的梭罗,谢特利也为自己设计了同样特立独行的工作——她清点鲱鱼数量监测生态,手持电筒在路边护送蛙类与蝾螈穿越马路,常去家附近的海湾"不为新发现,只为确认那些熟悉的野鸭仍在,它们的存在便是某些重要事物未曾消逝的明证。”
不过与《瓦尔登湖》作者的比较也仅止于此。梭罗的笔调常带说教的高傲,而谢特利则像她推崇的E.B.怀特那样从容节制。其文字最动人处在于:她从不强求读者认同观点,只是温柔地邀请我们共享她的视野——这种润物无声的感染力,终将同时征服理智与心灵。
这些随笔中有一些写于新冠疫情期间的封控时期,那时居家时光偶尔会带来观察社区野生动物的意外收获。随着疫情消退,我们大多数人重新投入忙碌生活,《家园风景笔记》有力地提醒着我们:保持对身边奇迹的关注能带来怎样的收获。
“如果你关注所居住的土地——正如我们许多人已经知道的,“谢特利女士告诉读者,“你就在与它对话,直到它成为你内心的声音,你与它之间的某些界限逐渐消融。”
海特曼先生是Phi Kappa Phi论坛杂志的编辑,著有《鸟语夏日:奥克利庄园的约翰·詹姆斯·奥杜邦》。
刊登于2022年9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礼赞身边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