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吕克·戈达尔：重塑电影的新浪潮导演以协助自杀方式离世，享年91岁 - 《华尔街日报》

巴黎——据其法律顾问透露，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最具代表性的导演让-吕克·戈达尔于周二在瑞士家中通过辅助自杀离世，享年91岁。这位在上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重塑电影艺术的电影大师，选择在意识清醒时以尊严的方式告别。

顾问帕特里克·让内特表示，戈达尔"因年迈患有多种疾病，希望在仍保持清醒且具备部分行为能力时体面离世"。其配偶与制片人声明称，戈达尔"在亲人陪伴下安详离世"。瑞士法律认可辅助自杀的合法性。

作为同代最负盛名的电影导演之一，戈达尔六十载职业生涯留下百余部作品，包括《精疲力尽》《女人就是女人》《轻蔑》《法外之徒》《狂人皮埃罗》等影史经典。他与1950-60年代初巴黎电影先锋们共同革新电影语言，运用自然光、手持摄影与即兴对白，曾言"故事应有开端、中段与结局——但未必依此顺序"。其创作深刻影响了昆汀·塔伦蒂诺、马丁·斯科塞斯等后世影人。

1966年柏林电影节上的让-吕克·戈达尔。图片来源：埃德温·赖歇特/美联社尽管广受赞誉，戈达尔晚年仍持续创作政治题材与实验性影片，部分作品引发影评界争议。他既推崇希区柯克等导演，亦常抨击好莱坞的商业主义与对欧洲创伤记忆的高预算消费。

“他如同法国电影界的幽灵，而后成为一代大师，”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评价道，“让-吕克·戈达尔，这位新浪潮电影中最具颠覆性的导演，创造了一种彻底现代、极度自由的艺术。”

“我们正在失去国宝级的天才视野，”他补充说。

戈达尔去世当日，马克龙宣布将就扩大法国临终医疗选项（包括可能合法化辅助自杀）展开全国辩论。近期民调显示，多数法国人支持允许辅助自杀。

1930年12月3日出生于巴黎的戈达尔曾在瑞士求学，其父是医生，母亲出身瑞士著名银行家家族。

戈达尔最初担任影评人，为《电影手册》等多家刊物撰稿。正是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弗朗索瓦·特吕弗、埃里克·侯麦等后来成为新浪潮运动核心的人物。

当1960年他的处女作《精疲力尽》在巴黎首映时，其剪辑与叙事节奏令观众震撼——也令部分传统影评人难以接受。但该片仍成为电影与流行文化的里程碑，评论家认为戈达尔重构了电影语法，正如二十年前奥逊·威尔斯在《公民凯恩》中的革新。

1985年戛纳电影节上的让-吕克·戈达尔与众人。照片：拉尔夫·加蒂/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受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启发，戈达尔决定以新闻报道的方式拍摄《筋疲力尽》的虚构世界。这意味着要扭转法国几乎只在摄影棚拍摄的倾向，并找到足够轻便的手持摄像机在巴黎街头取景。

与此同时，电影剧本不断变动，戈达尔在前一晚甚至当天清晨才写下一天的台词。面对需要将《筋疲力尽》剪掉一小时时长的挑战，戈达尔设计了一套跳切系统，剪去数百个片段而非大段内容。这一手法催生了无数模仿者。

戈达尔常以挑衅者姿态出现。《筋疲力尽》之后推出的《小兵》因描绘法国在阿尔及利亚的酷刑场景被禁映数年，片中名言"电影是每秒24格的真理"广为流传。

这位导演曾两度与参演其影片的女演员结婚。近几十年来，他一直与现任伴侣——瑞士电影制作人安妮-玛丽·米耶维共同生活。

戈达尔晚年仍坚持创作，2001年的《爱的挽歌》与2010年的《电影社会主义》均获成功。2010年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授予其荣誉奥斯卡奖，但他未亲赴加州领奖。

2018年推出《影像之书》时，戛纳电影节特别授予他荣誉金棕榈奖，以表彰其对电影数十年的贡献。这次颁奖礼他同样缺席。

让-吕克·戈达尔2010年在瑞士苏黎世参加颁奖典礼。照片：gaetan bally/Shutterstock联系 Nick Kostov，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2年9月14日印刷版，标题为《法国导演用六十余年重新定义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