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干旱令稻农陷入困境——《华尔街日报》

加利福尼亚州科卢萨——里克·里希特过去43年一直驾驶双翼飞机在加州萨克拉门托谷地上空作业，向广袤的浸水田撒播稻种，这些稻田为全球消费者生产粮食。

在正常年份，里希特的公司会播种4.2万英亩水稻，收入超过300万美元。今年，由于日益严重的干旱导致水稻农场的水资源分配遭到前所未有的削减，他只播种了7000英亩，预计销售额为55万美元。

“今年简直是场灾难，“里希特说。他已经裁掉了四名固定员工中的两人，拒绝了20名季节性工人，并让儿子去印第安纳州给玉米田进行飞播作业。

加州科卢萨县里希特航空公司的总裁里克·里希特表示，他的公司在正常年份会播种4.2万英亩水稻。今年他只播种了7000英亩。美国西部在过去二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遭遇了千年来最严重的干旱，促使从番茄到苜蓿等各类农作物的种植者减产并改变经营方式。

但直到今年，种植水稻（该州最耗水的作物之一）的北加州农民基本上没有受到影响。在联邦政府管理的水资源分配体系中，稻农拥有该州最高级别的水权，这意味着在其他作物枯萎时，他们仍能获得大部分分配的水资源。

去年冬季创纪录的干旱天气导致联邦官员削减了水稻种植用水配额——这使得萨克拉门托北部5号州际公路沿线通常在夏季郁郁葱葱的稻田变成了焦褐色的荒地。

位于萨克拉门托以北60英里的科卢萨县稻农仅获得了他们应得联邦供水配额的18%，远低于正常水平，许多农户因此根本无法种植水稻。

“即使在干旱时期，稻农通常也能获得较高比例的水权用水，“加州水稻委员会首席执行官蒂姆·约翰逊表示，“如今他们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干旱程度。”

根据美国农业部6月估算，今年春季加州水稻播种面积仅为28.5万英亩，同比下降30%，创下1950年代以来最低纪录。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农业经济学家丹尼尔·萨姆纳指出，这是今年加州主要农作物中最为急剧的减产，他预计实际种植面积可能更低。

加州通常生产全美约五分之一的水稻，其中大部分是用于寿司和海鲜饭等食品的中粒粳稻品种。美国农业部数据显示，由于产量下降，今年上半年美国大米出口量较2021年同期减少16%。该机构预测，截至7月的12个月内大米进口量将创历史新高。

据美国农业部统计，2021年加州稻农总收入达10亿美元。当地农户和官员表示，他们不仅担心种植者的生计，还担忧那些向农户销售拖拉机、种子以及在水稻销往国内或主要出口亚洲前提供仓储服务的相关企业。

“只要下雨，农民们就会重新耕种。问题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产业还能存在吗？”约翰逊先生说道。

由于缺乏足够的水稻种植用水，许多农民正将水资源调配给杏仁或核桃果园——这些果树需多年才能首次结果，且无法像农田那样休耕一季。

杰夫·萨顿的家族在科卢萨县经营着1400英亩的农场，他表示今年选择将有限的水配额用于灌溉果园，同时让约1000英亩的水稻田休耕。“这是首次完全停种水稻，“50岁的萨顿说，其家族农场可追溯至1870年。

众多农民正将水资源集中用于杏仁果园。在加州水稻主产区科卢萨县，官方预测因水稻及其他作物减产将造成24亿美元经济损失。农民们表示不愿放弃水稻种植。许多人希望保留随时复种的可能，以避免过度依赖其他作物。研究人员预测气候变化将使干旱持续恶化，但加州正努力增加干旱年份的储水方案。

部分稻农通过向邻户出售缩减的政府水配额来减少损失。科卢萨县杏仁种植者哈尔伯特·查特近期以每英亩英尺575美元的价格购得邻户转让的水权，价格是政府定价的近五倍。“这让我们得以维持生计，“查特先生说。

行业官员表示，许多农民将依靠联邦作物保险的帮助度过这艰难的一年。但种植面积的急剧下降正在重创以水稻为核心的经济体系，导致当地商铺和服务业陷入困境，并威胁到对亚洲市场的出口。

杰夫·萨顿的家族在科卢萨县经营着1400英亩的农场，他表示今年选择将有限的水资源配额用于灌溉核桃园和杏仁园，而让约1000英亩的水稻田休耕。科卢萨县主管多丽丝·卡尔夫斯比克·史密斯表示，作为加州最大的水稻产区，该县因水稻及其他作物减产预计将遭受24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她预计失业率上升将在10月前显现。截至7月，科卢萨县7.9%的失业率是全国3.5%水平的两倍多，也高于萨克拉门托河谷北部县5.5%的平均值。

卡尔夫斯比克·史密斯称，从拖拉机销售到稻米加工的各类商品和服务业务均大幅下滑，县内六家航空公司已有三家停业。

德普仓库公司CEO凯文·丹尼斯表示，这家负责稻谷烘干存储的企业去年春季种子销量同比暴跌85%。该公司通常年加工450万袋大米，但丹尼斯称今年若能处理40万袋已属幸运。

加州传统米业CEO史蒂文·萨特透露，这家全球销售大米的本地企业因股东农户减产85%，今年营收将从2021年的5000万美元骤降至2000万美元。8月公司已裁减60名员工中的20人，另有7个职位空缺不再招聘。

玛丽察·埃尔南德斯与7岁的儿子伊恩和9岁的女儿亚历克莎表示，由于加州科卢萨的干旱导致工作机会稀缺，她的丈夫每天要往返四小时驾驶联合收割机工作。“在北加州的水稻行业，从未有人见过如此严重的状况，“萨特先生说。

行业官员担忧，即使水稻种植面积回升，今年的大幅减产仍可能对劳动力市场产生持久影响——当前全美农业企业本就面临用工难题。科卢萨县农业专员安娜斯塔西娅·艾伦称，该县移民农场住房中心服务的100个家庭中，约半数已前往其他县寻找工作。

大卫·埃尔南德斯就是远赴他乡的务工者之一。据其妻子玛丽察透露，他不得不将包括两个孩子在内的家人留在科卢萨，每天往返四小时从事联合收割机驾驶工作。

“孩子们太难过了，因为他们非常想念父亲，“她说。

今年蔓延至萨克拉门托河谷的干旱，正迫使许多农民出售他们本已匮乏的水资源。联系记者杰西·纽曼，邮箱[email protected]；吉姆·卡尔顿，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12日印刷版，标题为《稻农的艰难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