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疾病和健康都会传染——《华尔街日报》

Peloton股价暴跌95%的背后，存在两种类型的传染效应。

第一种广为人知的类型是：高传染性新冠病毒席卷各地，迫使人们居家隔离，从而引发联网家用健身自行车销量暴增——这种繁荣最终难以为继。而Peloton所代表的较不为人知的类型是：高度流行的健身热潮在家庭间快速蔓延，直到再无可"感染"的新易感家庭。

将新冠与Peloton相类比并非轻率之举。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从肥胖到锻炼减肥，从吸烟到戒烟，许多健康行为本质上都是传染性现象。这些存在争议的研究结果表明，通过社交网络接触到的行为规范和观念，可能成为预测个人健康状况、体重甚至相关公司股价的重要指标。

“研究表明传染效应确实存在，“康涅狄格大学教授兼体重管理研究组联合主任特里西娅·利希表示，她多年来进行了多项关于体重管理社会传播的实验。简而言之，“当人们看到他人尝试各种饮食和运动方式时，往往会效仿，“利希博士说。

一项长期医学研究中的意外发现，首次为研究人员提供了量化数据，揭示健康行为如何通过社交网络传播。

自1948年起，研究人员说服了马萨诸塞州弗雷明汉镇的5,209名居民——约占该镇人口的三分之二——每两年接受一系列体检、实验室样本采集和问卷调查，以追踪他们的心脏健康状况。多年来，弗雷明汉心脏研究开始追踪原始参与者的子女和孙辈。

数十年来，管理人员手写记录了参与者亲友的信息以便进行后续访谈。由于弗雷明汉镇参与研究的居民众多，这些记录中提及的许多亲友本身也是研究参与者。

当时任职于哈佛大学的研究员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和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詹姆斯·福勒梳理了这些记录，发现了1971至2003年间存在社交关联的12,067人。这个庞大的社交网络拥有精心收集的数据节点，其起始时间比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的出生还早13年。

他们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发现之一是肥胖本质上具有传染性。亲密朋友变胖似乎会增加个人肥胖风险。尽管[这些初期结论曾遭质疑](https://math.uchicago.edu/~shmuel/Modeling/Flawed Social Network Analysis.pdf)，且学界对其可靠性存在争议，但研究者们对"社会传染"现象的理解已远超弗雷明汉研究的范畴。

Peloton的销售额在疫情期间激增，但这家健身自行车公司最新季度亏损了12亿美元。图片来源：Ezra Shaw/Getty ImagesChristakis博士表示，研究人员已发现许多衡量社会影响的新方法。大规模随机对照试验的应用更清晰地证实了社会传染性会驱动健康行为。

康涅狄格大学的Leahey博士也通过随机试验证明，熟人之间共享某些行为（不仅限于有害行为）确实反映了因果关系而非相关性。她提出疑问：“我们思考，反面是否也成立？积极的健康行为是否同样受社交网络和规范影响？”

一项实验将受试者分配到含额外社交组件的减肥项目或普通项目中。社会传染效应相当显著：随机分配至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团队可使实现显著减重的概率提升20%。

健康行为的传染性虽无法像病毒那样产生传播率或群体免疫阈值等数据，但研究人员已找到多种量化方法。有研究显示，未接受治疗的配偶仍能达到接受治疗伴侣约一半的减重效果。

自2007年起，美国运动医学院前院长沃尔特·汤普森每年开展健身趋势调查，记录下如潮汐般涨退的流行风潮。普拉提在2008至2010年间风靡一时后迅速没落；2011年军事化训练营异军突起又逐渐式微；尊巴在2012和2013年迎来高光时刻；随后以CrossFit为代表的高强度间歇训练席卷健身界。

“总有人争辩’这是趋势而非一时狂热’，“汤普森表示，“但事实证明其中不少确属昙花一现。”

尊巴等健身潮流如过眼云烟。图片来源：Skip Peterson/Associated Press汤普森指出，像瑜伽这类具有持久生命力的运动，往往会衍生新变种。例如汗流浃背的高温瑜伽，或是旨在让人进入半睡眠状态的瑜伽睡眠法。既有严肃的修复瑜伽，也有嬉闹的山羊瑜伽。

新学院大学教授、《健身国度：美国运动狂热的得失》（暂译）作者娜塔莉亚·梅尔曼·佩尔泽拉表示，对许多人而言，运动方式不仅是健康行为，更是彰显品格的符号。这本即将出版的著作梳理了美国健身文化发展史。

这种符号不仅关乎健康。她解释道，驱动潮流传播的核心在于人们传递的信息：“参与健身文化证明我站在奢侈、时尚与健康的最前沿。”

“自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毫无歉意地炫耀奢侈消费变得令人反感，”她说，“但如果你展示的是健康的生活方式，这就是一种更被社会接受的炫富方式。”

显然Peloton已不再是时髦的新鲜事物。该公司上季度亏损12亿美元。但如果用传染病来比喻，它可能不会完全消失。毕竟，如果你只是想骑上单车、提高心率和燃烧卡路里，它仍然是绝佳选择。就像普拉提、尊巴乃至新冠一样，Peloton将成为地方病——存在于人群中，但随着易感人群减少，传染性降低。

致信Josh Zumbrun，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2年9月10日印刷版，标题为《疾病与健康皆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