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美的牙齿与利爪》与《社会本能》：珠联璧合——《华尔街日报》

一条前鳍鱼在蓝鲨经过时躲进狮鬃水母中寻求庇护。图片来源：Patagonia科学作家克里斯汀·奥尔森在《甜蜜的牙齿与利爪：自然界中的慷慨与合作故事》中指出，“适者生存”这一我们词汇中最熟悉且最具影响力的短语并非源自查尔斯·达尔文，而是哲学家兼科学家赫伯特·斯宾塞在阅读《物种起源》后创造的。随后达尔文在其著作后续版本中采用了这一表述。

这个警句很好地诠释了自然选择的进化机制。如果说英国民众因起源于猿类而感到不安，那么社会达尔文主义对财富和特权不平等的合理化，以及为全球非工业化民族被征服提供的理论依据，则让他们得到了某种安慰。

但奥尔森女士认为，适应性远非——甚至主要不是——蛮力的问题。“甚至许多科学家都没有意识到合作互动在自然界中是多么普遍，”她写道。“因此，我们似乎形成了一种零和自然观，认为我们获取的任何东西……都是以牺牲其他生物和整体共享环境为代价的。”

《土壤将拯救我们》的作者奥尔森在此提出，只要我们摒弃高高在上的人类中心主义自然观，转而以合作伙伴的姿态相处，地球本身就能拯救我们。

早在希罗多德时代——这位古希腊学者曾描述尼罗鳄为啄食其颚部水蛭的鸻鸟提供安全通道——科学家们就已记录下自然界中的合作实例。但直到近几十年，这类互动的惊人规模才被揭示。奥尔森女士所称的"地球跃动的生命之舞"始于微生物层面，在我们体内及其他生物体内，无数微生物栖息其中，其中大部分通过为宿主提供关键生物服务来换取生存空间与养分。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生态系统。

土壤中也上演着同样的故事，在这幅"给予与索取的地下织锦"中，微生物、真菌、草本植物与树木交织成网，催生出另一则实用格言——“木联网”。这种共享养分与废物处理的网络，连同化学信号传递的交流方式，正在重新定义我们对认知的理解。“这些层层叠叠的联系，“奥尔森写道，“令人震撼且可能永无止境。”

但并非坚不可摧。例如农民的犁会粉碎表层土壤。工业化农业的盛行做法（大面积单一种植、植株间裸露的土壤、大量施用化肥农药）对这些连接网络和长期土壤肥力造成了致命破坏。

不过奥尔森笔下最振奋人心的合作范例，是农民、科学家、官员与环保人士组成的联盟。他们共同推进再生农业技术，采用免耕作法与无化学制剂种植，注重地表覆盖、本土种子及同一田地的经济作物多样性。作者断言，这些重新融入生命之舞的农场，其产量毫不逊色，效益更佳，且真正实现了可持续发展。

类似的联盟正在复兴过度放牧的草原和褪色的珊瑚礁，并设计方法将城市也连接到“木联网”中。“我们人类对自己的智慧和聪明才智寄予厚望，却常常忽略了我们所寻求的许多答案早已存在，并且是自然更宏大创造力——与慷慨——的一部分，”奥尔森女士写道。她引用了达尔文同时代的俄罗斯科学家兼无政府主义者彼得·克鲁泡特金的话：“谁是最适者：那些不断相互争斗的，还是那些相互支持的？我们立刻明白，那些养成互助习惯的动物无疑是最适者。”

确实，自然界中互助的存在——延伸至利他主义和自我牺牲——一直是那些将自利和繁殖成功视为底线的理论中的一根刺。在地球上所有动物中，没有比智人更倾向于互助的了，这个物种不仅能为近亲，还能为完全陌生的人自我牺牲。

“我们对合作的至高承诺是解决当前面临的全球性问题的关键，但正是我们合作的能力可能最终导致我们的覆灭，”尼古拉·拉伊哈尼在《社会本能：合作如何塑造世界》中写道。作为伦敦大学学院进化与行为心理学教授，拉伊哈尼女士探讨了多种动物互动，但主要集中在猿类和人类行为上。她指出黑猩猩和大猩猩以多种方式合作，但这些猿类一直生活在食物丰富的环境中。然而，早期人类穿越的开阔草原资源匮乏且更加危险。为了抵御掠食者和猎杀大型猎物，我们的祖先开始设计地球上最复杂、最精妙的互助体系。

莱哈尼女士写道：“这些交流培养了我们的共情能力、理解他人观点的能力，以及对社会公平与声誉的关注，并帮助我们’构想出其他更具合作性的可能世界’。这种想象力让我们能够为社交互动制定新规则——这些规则帮助我们协调行动以避免冲突，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并在合作可能失败时激励合作。”

这让人想起克里斯汀·奥尔森描述的联盟构建，但达尔文关注合作的另一面——竞争确实有其道理。我们组建联盟挑战其他群体获取权力和资源的天赋，也使我们成为灵长类中最表里不一、最多疑的物种，成为彼此——以及地球——最危险的威胁。这种联盟构建催生了文明，发射了太空望远镜，但也带来了专制、奴隶制和大屠杀。

这两本精彩而富有启发性的著作都以积极基调收尾。奥尔森女士对地球和水域修复之地的曲折考察以新加坡为高潮，“尽管1986至2007年间城市人口增长了两百万，城市绿化率却从36%提升至47%"。

莱哈尼女士的乐观态度明显带着审慎。在思考由工业化和人口增长引发的一系列全球危机时，她引用了另一句警世恒言——“公地悲剧”。“当我们与地球上所有人进行全球博弈时，“她在描述人类共同面临的挑战时写道，“合作比自私的收益更低，因为合作无法取得领先优势，无法获得相对利益。“因此这需要一些想象力。尽管如此，她总结道：“不同于地球上的其他物种，我们具有走出社会困境的能力。”

这正是奥尔森女士那些不拘一格的草根改革者们正在做的事情。“他们决定与生命世界成为伙伴，“她写道，“在这项使命中彼此成为伙伴，并表明荒芜不必是我们共同的命运。”

凯里先生的著作包括《逆流而上：新英格兰渔民的命运》和《哲人之鱼：鲟鱼、鱼子酱与欲望地理》。

刊登于2022年9月10日印刷版，标题为《自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