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麦卡锡通往权力之路的艰难历程 - 《华尔街日报》

凯文·麦卡锡距离成为众议院议长这一梦寐以求的职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近。他所选择的道路充满风险。

这位加州共和党人在第二次角逐众议院领导权时，将自己的政治命运与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紧密捆绑。他给予党内最直言不讳的保守派极大自由空间，同时避免过度认同任何特定政策或党派意识形态分支。

据共和党议员及现任和前任国会助理透露，这一策略使他迄今能在日益由精力充沛且难以驾驭的亲特朗普议员主导的共和党内保持广泛支持。

多数无党派分析人士和民调显示共和党将赢得众议院控制权，尽管近期部分民调表明民主党选情有所回升。

若共和党掌控众议院，麦卡锡的走钢丝式策略将面临考验。右翼成员列出了一系列要求，并将严密监督他是否试图压制他们或与民主党过度妥协。类似压力曾困扰其两位共和党前任领袖保罗·瑞安和约翰·博纳。

麦卡锡已开始与议员们进行预防性磋商以化解未来阻力。角逐权势滔天的筹款委员会共和党首席议员的密苏里州众议员杰森·史密斯表示，开展此类讨论容易但争取投票困难，因为"要让218人在政策上达成共识绝非易事"。

凯文·麦卡锡将自己的命运与唐纳德·特朗普紧密相连；摄于2020年5月。图片来源：MANDEL NGAN/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即将退休的众议员亚当·金辛格（伊利诺伊州共和党人）表示，麦卡锡为安抚极右翼不惜失去温和派共和党人的支持。他曾视麦卡锡为朋友，但两人因共和党领袖对1月6日国会大厦骚乱事件的处理方式彻底决裂。

“他会对我们说’我必须这么做才能控制那些疯子’，“金辛格说，“他将成为最差的议长而且干不长，因为他会被叛乱分子牵着鼻子走。”

推动两党合作是议长的职责之一，尤其在白宫和参议院可能由对立政党控制时。与曾任委员会主席的瑞安和博纳不同，麦卡锡几乎没有此类工作记录。他也没有太多立法经验，名下没有标志性议题或重大政策成就。在民主党控制的国会中，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加州民主党人）基本将他排除在重大谈判之外。

现任和前任同事们最常用来形容麦卡锡的词语是"随和"与"开朗”。他们也称他"不以政策为导向”，是"变形者"——指他与党内各派广泛结交，但从未以直言不讳的保守派或温和派著称。

“与纽特·金里奇甚至我这样渴望成为核心政策制定者的人不同，他将此视为首席教练的角色，”瑞安先生如此评价前议长纽特·金里奇。

特朗普盟友、佛罗里达州共和党众议员马特·盖兹曾出人意料地提议由这位前总统担任议长，他对麦卡锡的评价更为尖锐：“凯文不受过多政策观点的束缚，他的核心驱动力是野心。”

麦卡锡在北卡罗来纳州新闻发布会上支持国会共和党候选人博·海因斯（右）。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Alex Mousan曾任博纳高级助手、现执掌美国石油学会的迈克·索默斯认为，麦卡锡非常适合当前局势：“他必须在领导反对派的同时找到治理之道。在分裂的政府中，政治技巧比政策能力更重要，因为他需要说服人们投票支持符合其政治利益的事项。”

共和党议员表示，若选举失利，整个领导层可能面临洗牌。即便获胜，由新当选的特朗普盟友构成的微弱多数优势，也可能使麦卡锡更难在众议院争取到维持议长地位所需的足够票数。

政治动物

麦卡锡凭借对全国选区的百科全书式了解，以及永不停歇的筹款竞选热情，以纯粹政治家的姿态在共和党内部崛起。他深受多数同僚喜爱但缺乏威慑力。能否赢得同僚持续支持取决于11月选举中共和党获得的多数席位优势。

“我有几项不同的处世哲学，”麦卡锡先生在采访中表示。“我每天都在持续学习，在这个世界上朋友永远不嫌多，而且我永不放弃。”

现年57岁的麦卡锡先生出生于加州贝克斯菲尔德市，自2009年（其第二个任期）起担任领导职务。2015年他首次竞选议长接替博纳时，因在电视采访中谈及众议院共和党人对班加西事件的调查时失言而失败，当时他表示该调查旨在拉低希拉里·克林顿的民调支持率。

最终瑞安接任了议长职位，并一直担任到2018年共和党失去多数党地位。麦卡锡自2019年起担任众议院少数党领袖，目前他第二次竞选议长未遇对手。

2017年麦卡锡与共和党同僚并肩而立；从左至右依次为凯文·布雷迪、克里斯蒂·诺姆和保罗·瑞安。图片来源：Alex Wong/Getty Images麦卡锡已组建特别工作组为新一届国会制定纲领，他和众议院共和党人预计将在9月宣布这份名为“对美国的承诺”的纲领。这呼应了金里奇1994年助共和党赢得众议院多数党地位的“与美国签约”竞选纲领。

在预先阐述这份承诺时，麦卡锡的话题跳跃。“能源独立有助于抑制通胀，同时我们要确保街道安全。我们不会削减警察经费，反而要增加拨款，”他说。共和党还希望加强边境安全，并让家长在教育领域拥有更多话语权。

麦卡锡先生与拜登总统并无关系，且在2021年1月6日与众议院多数共和党人一起投票反对认证亚利桑那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选举结果。他将领导一个希望削减政府开支的会议，其中一些成员希望通过政府拨款法案废除民主党在8月通过的气候与税收法案。

这些提案将面临巨大障碍，至少只要民主党人还在白宫执政。众议院以简单多数通过的大部分立法也可能在参议院受阻，因为在那里需要60票才能通过。

而麦卡锡先生将不得不在确保联邦政府保持开放并能够支付账单方面首次发挥主导作用。瑞安先生在其任期结束时因无法达成协议而部分关闭了政府。博纳先生的六年任期则充满动荡，党内财政冲突不断。

德克萨斯州共和党众议员、保守派自由核心小组成员奇普·罗伊表示，麦卡锡先生组建的工作组“并未提出一个愿景”，他希望看到共和党愿意通过关闭政府来取消对共和党不支持政策的拨款。

“我从未见过我们在关闭政府的斗争中失去政治力量，”他说，并表示他们应该“提出一项支出法案，让参议院接受。”

麦卡锡先生一直在与议员们讨论如何改变拨款程序，以使共和党人支持支出法案，以及如何处理提高债务上限等问题。他表示，他一直在研究过去共和党多数派遇到的问题，并从中吸取教训：“我们没有提前讨论那些棘手的问题。”

印第安纳州众议员、共和党研究委员会主席吉姆·班克斯表示，该委员会成员"都希望削减国税局新增雇员的经费并控制支出。真正考验领导力的将是在不导致政府停摆的情况下完成这些目标，但这就是筹码所在。“该委员会成员约占共和党党团的75%。

强硬派共和党人要求麦卡锡恢复允许任何议员提议对罢免议长进行投票的规则，这项机制在2019年民主党掌权时被从众议院规则中删除。2015年，这种投票威胁促使博纳辞职。

麦卡锡去年11月在美国国会大厦外发表讲话。图片来源：Drew Angerer/Getty Images麦卡锡将面临弹劾国土安全部长亚历杭德罗·马约卡斯的压力，原因是他处理边境政策的方式，以及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一些共和党人说他滥用职权。麦卡锡表示，这两人都值得调查，并称应该先进行调查，然后他才会支持弹劾。

他还需要决定对其他哪些问题进行调查——以及调查的深入程度——从总统之子亨特·拜登的商业交易，到司法部对特朗普的调查，再到拜登政府对新冠疫情的应对。他还希望成立一个委员会来调查新冠疫情的起源。

麦卡锡先生承诺将委员会职位授予众议员玛乔丽·泰勒·格林（佐治亚州）和保罗·戈萨尔（亚利桑那州），民主党人曾因他们宣扬阴谋论的言论撤销其职务。作为报复，他计划撤销包括众议员亚当·希夫（加利福尼亚州）、埃里克·斯瓦尔威尔（加利福尼亚州）和伊尔汗·奥马尔（明尼苏达州）在内部分民主党人当前的委员会职务。

领导哲学

麦卡锡先生的领导哲学源于他在商学院所学——他获得了加州州立大学贝克斯菲尔德分校市场营销学士和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以及与企业高管的交谈。他常提及特斯拉公司和SpaceX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是私人朋友，最近还邀请他到杰克逊霍尔向共和党捐助者发表讲话。他与赛富时公司和优步科技公司等企业领袖的交流，塑造了他的政策关注点。

2020年SpaceX活动上，麦卡锡先生与特斯拉及SpaceX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左三）合影。图片来源：亚历克斯·布兰登/美联社赛富时首席执行官马克·贝尼奥夫称麦卡锡为朋友，并表示两人主要讨论树木议题——贝尼奥夫先生种植、保护或恢复一万亿棵树的计划，以及麦卡锡先生保护南加州巨型红杉的努力。

当被问及两人是否讨论政治时，他说：“我认为我们实际上从未在那个领域进行过对话。”

他经常引用商学院课程中的书籍，如吉姆·柯林斯的《从优秀到卓越》、西蒙·斯涅克的《无限的游戏》以及迈克尔·刘易斯的《点球成金》。他特别提到柯林斯书中第三章关于在确定方向之前，先把合适的人选放在象征性的巴士上的内容，认为这是推动他领导策略的关键要素。

他举了一个例子：让俄亥俄州众议员吉姆·乔丹——一位曾帮助挫败他之前议长竞选的对手——担任监督委员会的共和党最高职位。

2018年，当麦卡锡为下一年组建委员会领导人时，乔丹甚至没有申请排名席位。麦卡锡打电话给正在健身房锻炼的乔丹，说服他申请，这让充满麦卡锡盟友的指导委员会感到惊讶。

“他进去了，指导委员会却对我发难，所以我不得不让吉姆离开，“麦卡锡回忆道。“他们对我大喊大叫，说’你不应该这样做’。我说……他是最适合这份工作的人。”

乔丹现在是麦卡锡的盟友，他表示在2019年众议院首次针对特朗普的弹劾投票中，麦卡锡也保持了党团的一致。

在一些最近通过的、被视为白宫胜利的重大法案中，他看到了共和党人的背叛。去年有13名共和党人支持基础设施法案，导致众议院共和党中的极右翼成员公开攻击他们的同僚。7月，共和党领导层告诉成员们反对一项旨在提升半导体供应链的法案，但有24名共和党人投了赞成票。

特朗普先生通过背书助力多位共和党人赢得初选，但他拒绝为麦卡锡议长职位背书，从而保持了对后者的影响力。

国会重新召开确认拜登选举人团胜利后，麦卡锡与众议员吉姆·乔丹交谈。图片来源：艾琳·沙夫/新闻联营麦卡锡表示仍与特朗普每周通话数次，但被问及是否支持前总统2024年参选时态度含糊。他称对去年国会骚乱事件的处理方式毫无悔意，即便《纽约时报》曝光了他在1月6日后"认真考虑"要求特朗普辞职的录音。

“你难道没有过与朋友意见相左的时候吗？“他如此评价与特朗普的关系，并坚持不公开批评前总统的个人原则。特朗普发言人未回应置评请求。

麦卡锡的做法招致其加州选区前任上司兼导师比尔·托马斯的批评。这位前众议员在地方电视台KGET-17上指责昔日门生将争夺党内领导权的政治野心置于国家利益之上，是"伪君子”。

在贝克斯菲尔德，麦卡锡仍居住于其购置的首套住宅。子女就读的中学正是他当年作为"钻探者"橄榄球队名（源自当地广袤油田）效力过的学校。“他天赋不算出众，“前队友马歇尔·迪拉德评价道，“但有着非凡的毅力。”

为了支付大学学费，麦卡锡先生表示，他用一张中奖彩票投资股市，并由此开了一家熟食店。他在叔叔的酸奶店旁边经营了大约两年后，将生意出售。

对政治的热情

他真正的热情在于政治。他曾申请托马斯先生的华盛顿实习被拒，但主动提出在选区办公室无薪工作。时任幕僚长的凯西·阿伯内西同意了。她回忆说，他深入研究了他志愿参与的竞选活动中该选区及周边地区的细节。

后来，作为国会议员往返于加州和华盛顿之间时，他会研读《国会季刊》年鉴。“我看年鉴时关注两点，”他说，“了解人物及其背景，并熟悉他们的选区。”

他担任托马斯先生的选区主任直至2000年参选克恩社区学院理事，两年后当选州议会议员。抵达萨克拉门托的第一年，他就成为议会中的共和党领袖。2006年，他接替退休的托马斯先生赢得席位。

麦卡锡很快在众议院共和党领导层担任多个基层职务，并与瑞安先生和时任众议员埃里克·坎托并称为共和党“三少杰”。（三人于2010年合著同名书籍。）

2011年的共和党“三少杰”：埃里克·坎托（左）、麦卡锡先生和瑞安先生。照片：SAUL LOEB/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在整个任期内，他始终不懈地进行筹款活动，这一努力为他赢得了党内众多盟友的支持，这些盟友因他的竞选帮助而欠他人情。过去六个月里，他为政党筹集了1.24亿美元，创下个人纪录。“无论做了多少，对凯文·麦卡锡来说都还不够，”共和党众议员汤姆·科尔（俄克拉荷马州）在评价同僚们对麦卡锡筹款请求的回应时如此说道。

麦卡锡正马不停蹄地与共和党提名候选人共同竞选，一天内走访多个州。他同时致力于筹集资金以支持候选人——包括像J.R.马耶夫斯基这样的争议人物，这位俄亥俄州共和党人坚称2020年大选结果被窃取，并参加了1月6日演变为骚乱的国会大厦集会。

八月初在俄亥俄州卡托巴岛，麦卡锡站在斯托弗俱乐部餐厅里，面对十几位每人支付1万美元出席活动的男士，恳请他们为马耶夫斯基慷慨解囊。若马耶夫斯基能击败民主党资深众议员玛西·卡普图尔，将为麦卡锡争取议长职位多添一票。

“我们需要资金来传递信息，”麦卡锡说，“我需要你们为J.R.争取更多支持。”

亚历克斯·利里对本文亦有贡献。

联系作者娜塔莉·安德鲁斯，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10日印刷版，标题为《角逐议长之位，麦卡锡行走于险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