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吉·卢乔尼:现代之光》评论:重振声誉 - 《华尔街日报》
Judith H. Dobrzynski
路易吉·卢西奥尼的《梨与白镴》(1930年)图片来源:谢尔本博物馆/纽约艺术资源库佛蒙特州谢尔本
1932年,当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首次购买一位在世艺术家的画作时,他们选择了路易吉·卢西奥尼的静物画。同年,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也购入了他的一幅作品,而1930年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首届青年艺术家展便已将他纳入其中。彼时的卢西奥尼(1900-1988)已斩获无数奖项,被誉为艺术界新星。这位天赋异禀的绘图师15岁考入库珀联盟学院,19岁进入美国国家设计学院,几年后便与约翰·斯隆、柴尔德·哈萨姆等知名艺术家比肩。
如今,除了少数美国艺术学者与鉴赏家的小圈子外,卢西奥尼的名字往往只会换来茫然的表情。谢尔本博物馆馆长托马斯·A·德嫩伯格与策展人凯蒂·伍德·基尔霍夫正是其中知音,他们推出的"路易吉·卢西奥尼:现代之光"展览令人欣喜。通过《保罗·卡德摩斯》(1928)的传神肖像、《梨与白镴》(1930)的超写实静物以及《大榆树》(1934)的光影风景等画作,这场展览必将为观众开启认知的新境。
卢乔尼出生于意大利阿尔卑斯山麓的马尔纳泰,10岁时随家人移民美国,定居新泽西。到1917年,他每年夏天都会去佛蒙特州的亲戚家住一个月。作为一名年轻艺术家,卢乔尼也开始前往欧洲旅行,参观博物馆并研究乔瓦尼·贝利尼和波提切利等意大利大师的作品。由于被童年时代钟爱的伦巴第地区与佛蒙特州原始地貌之间的相似性所震撼,卢乔尼很快被吸引到佛蒙特州进行创作,1931年起每年夏天在此居住,并于1939年购置了住宅和工作室(同时保留格林威治村的住所)。1931-32年冬季,他还结识了出身多个富豪家族、后嫁给范德比尔特家族成员的埃莱克特拉·哈夫迈耶·韦伯。她成为他最热忱的赞助人——也是雪尔顿博物馆的创始人,该博物馆拥有本次展览中卢乔尼42幅油画和10幅蚀刻版画中的4幅(以及其他作品)。
彼时,卢乔尼已形成标志性风格:作品细节极为精细,但细腻笔触却不着痕迹;用色大胆而自然;画面和谐统一,以内在的光感、非凡的清晰度、弥漫的静谧与超越时空的永恒感著称。
路易吉·卢乔尼《大榆树》(1934年)图片来源:雪尔顿博物馆作为展览开篇之作,《佛蒙特州斯托村》(1931年)堪称典范。远处,田园诗般的城镇占据画面中心,背靠湛蓝群山,环抱缓坡绿茵。一座纯白的教堂尖塔略微偏离中心,刺破构图。这幅画微妙地呼应了许多文艺复兴作品的背景处理。
卢西奥尼,这位以户外写生闻名的画家,在其风景画中再次展现了非凡才华,《斯托村》便是明证,而《大榆树》与《穿过洋槐的湖》(1936年)等作品更将这种特质推向极致:画面呈现出令人惊叹的景深,仿佛视野无限延伸。这归功于他对远方细节的细致观察(有时借助观剧望远镜),以及运用透明釉彩使图像更显锐利。
卢西奥尼的肖像画同样出色,尽管他晚年声称不喜欢此类创作。他的肖像作品通常简洁而庄重。作为未出柜的同性恋者,他为圈内男性友人创作了多幅蕴含同性符号的画作,如《卡德摩斯》与《贾里德·弗伦奇》(1930年),通过修整的眉毛和性暗示的眼神传递隐秘信息。而像《埃塞尔·沃特斯肖像》(1939年)这类作品则更为直白——这位爵士歌手兼女演员身披红裙光彩照人,貂皮大衣搭在身后椅背,翠绿色幕布如舞台般垂坠。她双臂紧抱腰间,面无表情地侧转脸庞,神情警惕又似倦怠。
路易吉·卢西奥尼《穿过洋槐的湖》(1936年)图片来源:谢尔本博物馆卢西奥尼最动人的肖像画当属描绘其铁匠父亲的《我的父亲》(1941年)。画中老人坐在壁炉前的木椅上,双手置于膝头。画家以近乎单色的黑灰棕渐变色调,突显父亲面部的岁月痕迹:松弛的双颊垂落至粗颈,皱纹密布的额头,不对称衰老的双眼,以及泛着光泽的太阳穴。这幅作品以真挚笔触刻画出庄严的父辈形象。
卢奇奥尼的静物画展示了他精通的另一种艺术风格。如1927年创作的《桃子静物》,通过浆硬桌布的雕塑般运用与桃子巧妙的摆放,向塞尚致敬;而1940年的《面包与水果之二》则借高脚杯上映射的窗影,礼赞荷兰大师。然而,卢奇奥尼始终以独特的选材与风格赋予这些作品现代气息。
卢奇奥尼1930年作品《贾里德·弗伦奇》图片来源:谢尔本博物馆/纽约艺术资源库拥有如此多精美画作,为何卢奇奥尼的声名逐渐黯淡?答案或许藏在他晚期作品中——如1966年的《松林上的白桦》与1985年的《告别白桦》。这些画作以阳光在银白树皮与翠绿草坪上的绚烂变幻令人沉醉,但显然他创作过多类似作品。尽管富裕游客欣然购藏,艺术评论家却开始贬其为套路保守之作。
其他艺术家也曾为游客创作重复题材却未被批评淹没。《卢奇奥尼:现代之光》展览证明他同样值得被公正评价。唯一遗憾是这场展览未计划巡回展出。
多布任斯基女士长期为《华尔街日报》及其他刊物撰写艺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