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黑人电影,1898-1971》评论:银幕的另一面 - 《华尔街日报》
David Mermelstein
《重生:黑人电影1898-1971》展览现场摄影:约书亚·怀特/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博物馆洛杉矶
电影的魅力在于能将观众从平凡生活带入截然不同的世界,对许多人而言这正是其核心吸引力。这也是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博物馆的核心理念。如今,在去年九月开馆后首个大型新展览中,该馆基于这一理念为参观者打造了进入平行宇宙的契机。《重生:黑人电影1898-1971》让观众沉浸于一段对当代影迷至少部分陌生的体验中,而这些恰恰是过去非裔美国观众熟悉的场景——在好莱坞开始缓慢而不完美地消融主流(即白人)电影与黑人观众五十多年来欣赏的、制作虽不奢华却同样充满抱负的作品之间的肤色界限之前。
由分别驻洛杉矶和华盛顿的学者多丽丝·伯杰与雷亚·L·库姆斯策展的《重生》——其名致敬1923年理查德·E·诺曼执导的已基本失传作品——汇集了234件展品,包括大量电影片段、海报、大堂展板、照片、各类文献及实物。展览以万花筒般的手法呈现了非裔群体在银幕上的历程:从滑稽戏与杂耍表演的史前时期,到民权运动后好莱坞大制片厂开始发行戈登·帕克斯、梅尔文·范·皮布尔斯与奥西·戴维斯等黑人导演作品时那段充满阵痛的成长岁月。
但抵达这一成就的过程漫长而常伴痛苦。这场历时五年筹备、横跨七个展厅的展览,虽无法涵盖全部历史,却深入探讨了20世纪上半叶小型制片公司(多数位于沿海州,但也包括密苏里、伊利诺伊和密歇根)专为黑人观众制作的所谓"种族电影",以及1930至40年代好莱坞作品中黑人演员突破固有形象(如常被指派扮演的家仆或其他低薪工人等贬损性定型角色),更多以音乐表演等身份出现的影片。
展览以欢快的基调开场——1898年拍摄的30秒短片《甜蜜一吻——黑人之吻》,很可能是对爱迪生公司两年前开创性影片《吻》的有意种族回应。但进入下一展厅,氛围骤变:先是卡拉·沃克创作的巨型剪影对《汤姆叔叔的小屋》进行尖锐讽刺(这部斯托夫人的小说在20世纪初被多次改编),接着展出与《一个国家的诞生》(1915)相关的历史物件——格里菲斯这部技术划时代但种族主义臭名昭著的南北战争史诗。值得注意的是,展览虽未直接呈现影片片段或剧照(这些资料在其他场合极易获取),但一盒1940年代蜜丝佛陀"黑脸艺人"油彩粉底为时代背景提供了更多注脚。
随后展览转向更具尊严感、甚至彰显黑人力量的影像成就。约瑟芬·贝克、莉娜·霍恩、多萝西·丹德里奇、保罗·罗伯逊、艾灵顿公爵、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小萨米·戴维斯等明星的影像资料琳琅满目。更引人驻足的是与影片相关的实物:霍恩在《暴风雨》(1943)中穿的闪光丝质礼服、戴维斯在《波吉与贝丝》(1959)中的精纺花呢套装,以及阿姆斯特朗约1930年刻有纹饰的降B调塞尔玛小号。(难免有观众会抱怨自己钟爱的艺人未被充分展示——对我而言,埃塞尔·沃特斯的展品就远远不够。)
当然,西德尼·波蒂埃的存在感无处不在,他因《野百合》(1963年)获得的最佳男主角奥斯卡奖杯被醒目地陈列着。但奥斯卡奖的缺席有时反而更具震撼力,至少对哈蒂·麦克丹尼尔而言如此——这位1940年成为首位获得奥斯卡奖的黑人女性。她凭借《乱世佳人》(1939年)获得的最佳女配角小金人在她去世后下落不明,但新闻影片中她发表获奖感言的画面仍占据着荣誉展位。(观看时很难不哽咽。)同样震撼的是尼古拉斯兄弟——费亚德与哈罗德——曾穿过的踢踏舞鞋,附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他们违背地心引力的惊艳舞姿。
从这些高光时刻开始,这个大体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展览稍显后劲不足,尤其在展现波蒂埃1960年代的辉煌成就(《阳光下的葡萄干》《炎热的夜晚》等)之后。但展览始终不乏惊喜——比如1963年华盛顿大游行期间,波蒂埃、哈里·贝拉方特与查尔顿·赫斯顿在林肯纪念堂前的 candid 合影。
展品惊人的密集度保证了即使反复参观也不会耗尽它的价值与启迪力量。这场名为"复兴"的展览将在奥斯卡电影博物馆展出至2023年4月9日,随后将于2024年巡展至底特律艺术学院。它强力修正了我们对美国电影史的认知,深化了我们对好莱坞内外黑人演员与电影人的理解与敬意。
默梅尔斯坦先生为《华尔街日报》撰写关于电影和古典音乐的文章。
刊登于2022年8月25日的印刷版,标题为《银幕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