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政治危机显示伊朗在巴格达影响力减弱——《华尔街日报》

巴格达——随着伊拉克激烈的权力斗争接近第11个月，其敌对的什叶派派系在一个问题上达成一致：没有人希望被视为与德黑兰过于亲近。

自美国入侵推翻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侯赛因近二十年来，伊朗与其邻国建立了牢固的关系，反对美国的努力，并支持一个民兵网络，帮助德黑兰扩大其势力范围。伊朗绝大多数是什叶派穆斯林，它帮助伊拉克占多数的什叶派保持团结并能够行使权力，这通常对德黑兰有利。

现在，伊拉克的什叶派派系严重分裂，这表明伊朗在该国的影响力正在减弱。一方由有影响力的神职人员穆克塔达·萨德尔领导，已经占领了巴格达绿区的议会场地四周。另一方是联盟框架，由前总理努里·马利基领导，他是萨德尔的激烈对手，也是一位以与伊朗关系密切而闻名的政治家。

“伊朗给我们建议，但我们不会听从所有的伊朗建议，”联盟框架的一部分国家智慧运动的高级官员法哈德·朱布里说。

萨德尔先生也回避与伊朗人的联系。“伊朗永远无法控制赛义德·穆克塔达·萨德尔，”萨德尔巴格达办公室负责人易卜拉欣·贾贝里说，他使用了赛义德这个头衔，这是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后裔的称号。

不愿与伊朗有联系反映了对德黑兰的普遍厌倦，这对伊朗限制美国在伊拉克影响力的战略以及利用邻国的领土和领空向叙利亚、黎巴嫩和其他地方运送武器和其他物资构成了潜在威胁。抗议者高呼反伊朗口号。许多伊拉克人指责德黑兰为强大的民兵提供支持，这些民兵曾与所谓的伊斯兰国作战，但现在被视为什叶派政治派别的武装力量，对一些人来说，是腐败现状的执行者。

正是这些民兵组织使得危机如此动荡，增加了迄今为止主要以和平方式进行的斗争演变为暴力的可能性。

分析人士指出，对于德黑兰而言，伊拉克全副武装的什叶派派系之间爆发武装冲突是最糟糕的结果之一。但若明显偏袒萨德尔对手的举动可能激化对峙。

“伊朗当前首要目标是防止什叶派内斗，因为这种冲突可能导致伊朗丧失对伊拉克的影响力，”伊拉克前总理阿迪勒·阿卜杜勒-马赫迪（2019年卸任）的前顾问莱斯·舒伯表示。

伊拉克什叶派派系"协调框架联盟"正寻求组建该国新政府。图片来源：ahmad al-rubaye/法新社/盖蒂图片社伊朗外交部发言人纳赛尔·卡纳尼在德黑兰就伊拉克局势发表的罕见公开评论中表示：“我们正以高度关切的态度密切关注伊拉克事态发展，努力弥合伊拉克各派系的分歧。”

美国也基本保持旁观姿态。目前驻伊约2500名美军仅专注于培训伊拉克军队及支援叙利亚境内的美军。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发言人未就伊朗角色问题置评。

主要民兵组织"殉道者领袖军"发言人卡齐姆·法尔图西称，伊朗多年来干涉伊拉克事务引发民怨，致使其当前有所克制。

“伊朗方面告诉我们……他们曾因干涉伊拉克事务遭受负面反响，因此这次将让伊拉克人自行处理内部问题，”法图西先生表示。

暗地里，德黑兰方面始终积极斡旋。据伊拉克民兵组织一名高级成员透露，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伊斯梅尔·卡尼准将本月早些时候已抵达伊拉克进行危机谈判。圣城旅是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精锐部队，专门负责海外行动。

但卡尼未发表公开声明，与其会晤的什叶派代表也三缄其口。

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伊斯梅尔·卡尼准将本月赴伊拉克斡旋。图片来源：埃布拉希姆·诺鲁齐/美联社萨德尔的高级顾问贾贝里透露，曾多次会晤卡尼且与德黑兰渊源颇深的萨德尔此次拒绝接见。

卡尼此行凸显出自前任"圣城旅"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遇袭身亡后伊朗影响力的变化。作为协调伊朗援助伊拉克什叶派民兵抗击美军的核心人物，苏莱曼尼生前常调解伊拉克各派系争端，直至2020年遭美军无人机袭击身亡。而卡尼在调和什叶派内部分歧方面成效不彰。

“卡尼与苏莱曼尼不可同日而语。他权威不足，难以凝聚各方势力，”朱布里评价道。

除了苏莱马尼之死，2019年以来的抗议活动以及伊拉克民众要求政府减少由什叶派和其他教派及民族集团主导的压力，也在威胁伊朗在巴格达的影响力。

“伊拉克民众目前正在反对宗派主义，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更具民族主义色彩的政府，”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伊拉克政治研究员玛尔辛·阿尔沙马里说。“这对伊朗来说不是一个好情况，因为它削弱了与伊朗关系密切的政党。”

德黑兰支持的什叶派民兵组织（最初是在萨达姆倒台后对抗美军驻留，最近则是打击伊斯兰国）已显现内部分裂迹象，这进一步挑战了伊朗的控制权。一些强硬派民兵继续对伊拉克境内的美国设施发动火箭弹袭击，而其他民兵则承诺遵守伊拉克政府关于禁止此类袭击的命令。

舒布尔说，德黑兰目前更专注于与美国就恢复2015年核协议进行谈判，而非伊拉克内部政治。

随着伊拉克什叶派阵营严重分裂，伊拉克神职人员穆克塔达·萨德尔的拥护者一直占据着巴格达的议会场地。图片来源：THAIER AL-SUDANI/REUTERS伊朗在伊拉克的影响力减弱（哪怕只是暂时的）可能会鼓舞其地区竞争对手沙特阿拉伯，后者一直寻求加强在巴格达的影响力。这还可能会让德黑兰向叙利亚和黎巴嫩的代理人武装走私导弹和其他武器的行动变得更加复杂。

一些伊拉克人认为，分裂的什叶派政党可能仍需要回头寻求德黑兰的帮助，以解决下一届政府的僵局。

民兵组织发言人法尔图西表示：“我们自主管理事务固然很好，但我们认为分歧仍然很大，未来需要重返协助解决我们的问题。”

伊拉克教士穆克塔达·萨德尔的追随者一直阻挠议员们开会投票组建新政府。图片来源：THAIER AL-SUDANI/REUTERS什叶派分裂最公开的表现是数百名萨德尔的支持者，他们大多身着黑衣，自上月以来一直占领伊拉克议会场地，住在帐篷里，阻挠议员们开会投票组建新政府。

萨德尔取消了本周末在巴格达举行更大规模示威活动的计划，称他担心对手计划的反抗议活动旨在挑起争斗甚至内战。

伊拉克看守政府总理穆斯塔法·卡迪米领导的政府暂未清场议会。他上周召集了旨在解决危机的会谈，但萨德尔的代表没有出席。萨德尔誓言将继续抗议，直到他要求解散议会、重新选举和修改伊拉克宪法等要求得到满足——他称这些要求相当于一场"革命"。

2003年伊拉克战争后曾领导反美武装起义的萨德尔先生，在其领导的运动赢得去年10月议会选举最多席位后，已成为该国关键的政治权力掮客。

数月来试图与逊尼派和库尔德议员组建政府的努力，随着什叶派对手拒绝出席议会投票会议而告失败。今年6月，他命令议会中73名支持者集体辞职，转而通过街头抗议阻止"协调框架联盟"组建政府。

抗议帐篷城赤裸展示了萨德尔动员支持者的能力——他们多来自以他父亲命名的巴格达贫民窟萨德尔城，其父是遭萨达姆政府杀害的著名什叶派神职人员。支持者们食用由部落长老捐赠、经萨德尔武装把守检查站运抵抗议区宰杀的牛羊肉串。

协调框架联盟成员朱布里表示，若萨德尔拒绝让抗议者撤离议会周边，该联盟正与其他议员筹划另择地点召开会议投票组阁。他强调当务之急是避免暴力冲突。

联系记者 大卫·S·克劳德，邮箱 [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8月23日印刷版，标题为《伊拉克什叶派势力抵制伊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