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农民艰难维系国家粮食供给与自身生计——华尔街日报

斯里兰卡加伦宾杜努维瓦——半个多世纪以来，帕哈塔·梅兰吉·贾亚普在斯里兰卡农业中心地带的小农场里耕作，不受反复出现的政治和经济动荡的影响。

现年71岁的他，在去年突然禁止化肥导致庄稼歉收后，现在只求能收获足够的粮食来养家糊口。他说他已经放弃了为盈利而种植。

“我们经历了武装叛乱和糟糕的政策，“贾亚普先生说。“这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一年。他们毁了农民。”

许多斯里兰卡人吃不饱饭，农民和农业专家表示，粮食短缺情况将会恶化。政府在11月撤销了禁令，并承诺提供新的化肥供应，但农民表示，许多人只收到了少量化肥，而且对当前的生长季节来说为时已晚。

科伦坡智库斯里兰卡政策研究所的粮食安全专家马诺吉·蒂博图瓦瓦表示，本月全国稻米收成（每年两次之一）可能仅为正常水平的一半。玉米和高粱等其他主要作物的产量可能会下降30%至60%。

这个拥有2200万人口的岛国长期陷入经济危机。由于债务推动的基础设施支出和削减政府收入的减税政策，疫情前财政压力就开始加剧。随后新冠疫情打击了旅游业，乌克兰战争又扰乱了全球食品和燃料市场。

根据政府数据，农业化学品进口禁令于2021年5月生效后，次年3月稻米收成下降40%，价格飞涨。原本基本实现稻米自给的斯里兰卡，被迫动用迅速减少的外汇储备进口这一主粮。茶叶等重要创汇作物同样遭受重创。今年5月，该国出现外债违约。

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上月报告显示，近630万斯里兰卡人面临食物不足困境，超半数家庭正在减少餐食或选择营养更差的食品。官方数据显示，7月食品通胀率突破90%。

“现代史上我们从未遭遇过如此规模的饥荒，“总统拉尼尔·维克拉马辛哈上月表示。

维克拉马辛哈是在前任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因民众抗议燃料短缺和食品价格问题逃亡国外并辞职后，于上月经议会任命就职。新总统警告称，国家需额外筹措3亿美元进口化肥以避免再次出现稻米危机，下一季作物将于9月播种。

拉贾帕克萨曾将化肥禁令标榜为全国有机农业转型，但农业专家指出这需要多年过渡期。反对派议员表示，突然切断政府长期补贴的化肥进口，是为保住外汇储备的短视之举。

上图是71岁农民帕哈塔·梅兰吉·贾亚普，他几乎典当了妻子所有的首饰来获取农业贷款；下图是他为家人储存的部分稻米，他认为这些远远不够。在斯里兰卡北部主要稻米产区阿努拉德普勒地区，许多农民表示他们不认为困境会很快结束。该地区约半数农民已放弃商业种植。

“现在连种地的人都吃不饱了，“66岁的农民瓦萨拉·穆迪扬萨拉格·瓦拉马加·盖德拉·维拉孔·班达说。他的一英亩农田通常能产约2000公斤大米，可以出售部分获利，但现在产量连自家口粮都不够。他和妻子每天只能吃两顿饭，如果当前收成不佳可能缩减到一顿。

为了赚点外快，他一直在附近农场做临时工。“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收入，“他说。

农民们抱怨禁令生效后上市的有机肥质量低劣，含有大量未充分分解的物质。而禁令的仓促实施使他们没有足够时间自制堆肥或学习有机耕作技术。

萨纳特·西希拉尝试在田里撒牛粪和鸡粪，这对番石榴树有些效果，但对水稻完全无效。

“你不能直接把厨余垃圾扔到田里，”他说。他还补充道，没有化学农药，害虫已经啃光了他的瓜田。他表示，运载农作物的卡车后面常尾随大群乌鸦，因为车上爬满了虫子。

农业部发言人W.M.D. Wanninayake表示，政府已从周一开始以补贴价向农民供应化肥，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也同意提供资金援助用于购买肥料。该部门还鼓励农民改种玉米、绿豆等需肥量少于水稻的作物。

该国一年有两季水稻种植期，其中五月播种的次要作物将于本月收割。Wanninayake先生称，如果气候适宜，下一季种植应该能取得成功。

但本月即将到来的收割季，许多农民预计会是一场灾难。Jayaappu先生估算他的稻米收成约200公斤，比正常水平低90%以上。他的大豆田产量将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他干脆放弃了玉米种植。

粮食安全专家Thibbotuwawa先生指出，到九月将出现更严重的粮食短缺（尤其是大米），政府需要增加进口。

“我们需要政府优先保障这些基本粮食的供应，“他说。

但这意味着要从燃料、化肥等其他必需品中抽调本已有限的外汇储备，使下一季水稻种植面临更大风险。

包括Jayaappu先生在内的许多小农户表示，他们可能撑不过下一个种植季，尤其是在背负贷款的情况下。有人谈到要去城里做建筑工，或让妻子出国当帮佣。

贾亚普先生表示，为了维持农场运转，他和妻子几乎典当了妻子所有的首饰。他说成本飞涨——雇佣劳动力和租赁机械费用涨了两倍；劣质农药价格翻了两番。

他在充斥着假冒产品的黑市上花费了相当于113美元购买了一袋50公斤的化肥。回家后他才发现化肥种类不对。尽管如此，他还是把化肥撒在了稻田里——毫无效果。在正常年份，他通常能获得约1400美元的年利润；现在他却在亏损。

贾亚普先生的妻子瓦杜·格德拉·亚索·梅尼卡说，家里已经花光了她之前在沙特阿拉伯做女佣攒下的所有积蓄。现在她担心他们不得不借更多贷款来维持下一季的种植。

这位66岁的老人对政府感到愤怒。她说，没有好的化肥，耕种毫无意义。

“我们尝试了一切办法，“她说，“但一切都毁了。”

联系记者 李珊，邮箱：[email protected]；菲利普·温，邮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与补充

戈塔巴亚·拉贾帕克萨是斯里兰卡前总统。本文早期版本中有一处错误地将他的姓氏拼写为Rajapaska。（2022年8月19日更正）

本文发表于2022年8月20日印刷版，标题为《斯里兰卡农民艰难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