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评论：桑德海姆夏夜的笑靥 - 《华尔街日报》

艾米莉·斯金纳 摄影：丹尼尔·雷德观看一部精良制作的《小夜曲》永远不会有时节或场景的遗憾，这部由斯蒂芬·桑德海姆和休·惠勒于1973年创作的闪耀音乐剧，讲述了20世纪初期瑞典的爱情联盟、错配姻缘与短暂情事。但在伯克希尔葱郁山林间的巴灵顿舞台剧团，一个美好的夜晚欣赏此剧更是别有一番愉悦。夏夜微笑，名副其实。（许多人都知道，这部音乐剧灵感源自英格玛·伯格曼的同名电影。）

本剧整体水准出众，由光彩照人的艾米莉·斯金纳担纲主演德西蕾·阿姆菲尔特一角，尤其值得称道的是，这场演出对剧团联合创始人、长期担任艺术总监的朱莉安·博伊德而言具有某种告别意义——她将在本季结束后卸任。以如此高水准的制作给她的剧院管理生涯镀上金边，使这场演出成为值得庆祝的盛事。

令人欣喜的是，这一切水到渠成。《小夜曲》始终是桑德海姆最流畅迷人的音乐剧之一。原版百老汇制作是桑德海姆作品中少有的既令观众欣喜又受评论家赞誉，并实现盈利的剧目。其配乐由华尔兹的巧妙变奏组成（勃拉姆斯的《爱之歌圆舞曲》显然对其有所影响，尤其是台上叙事性艺术歌曲歌者的存在），从第一个音符到最后一个音符都令人陶醉。

凯特·戴·马戈奇与玛丽·贝丝·佩尔摄影：丹尼尔·雷德博伊德女士集结了一流的演员阵容。尤为重要的是，她以优雅的细腻笔触揭示了剧中令人心酸的核心真相：尽管所有角色都在追寻爱情（除了由玛丽·贝丝·佩尔以犀利智慧演绎的老年阿姆费尔特夫人，她的风流韵事已成过往），但每个人都陷入自我编织的牢笼——他们的欲望被自己当下、过去或未能做出的选择所阻挠，在试图从顽固的世界（或顽固的配偶、情人）手中夺取浪漫满足时屡屡受挫。

斯金纳女士饰演的德西蕾至少表面上是这群主角中最满足的一个。这位事业有成的女演员对待情人如同更换戏服般随意，初遇旧爱弗雷德里克·埃格曼（杰森·丹尼利饰）时，她带着几分讥诮的怜悯——斯金纳用含笑的眉眼与微带锋芒的嗓音，将这种温柔又苦涩的情感拿捏得恰到好处——听他抱怨年轻妻子安妮（萨比娜·科拉索饰）。但在全剧最著名的歌曲《小丑进场》中，斯金纳以丰润音色与敏锐理解力演绎出德西蕾的哀伤顿悟：她的人生始终存在空洞，至少深藏着对未能与弗雷德里克修成正果的遗憾。

由完美音乐剧男主角典范丹尼利诠释的弗雷德里克，周身萦绕着温和的怅惘。他自食其果娶了过于年轻稚的妻子，如今却连同床共枕都成奢望。近一年来婚姻有名无实，这才让他赧颜恳求德西蕾重续旧缘。

安妮一角由科拉佐女士饰演，她的表演起初略显青涩，但随着安妮逐渐被弗雷德里克的儿子亨里克（诺亚·沃尔夫饰）吸引，她的诠释变得柔和而深刻。（科拉佐的戏服出自萨拉·琼·托塞蒂设计的多层次造型——那件半透明白色长裙精妙诠释了角色对性的含蓄态度，要穿透这层层布料可得费些功夫。）饰演神学院学生亨里克的沃尔夫先生，将对安妮的渴望演绎成令人窒息的性张力，让人不禁担心他手中的大提琴会在我们眼前迸裂。

杰森·丹尼利与艾米丽·斯金纳 摄影：丹尼尔·雷德这场近乎闹剧的爱情圆舞曲中，另外两位引人注目的参与者是卡尔-马格努斯·马尔科姆伯爵（库珀·格罗丁饰）及其妻子夏洛特（西拉·博格斯饰）。格罗丁将这位不知悔改的花花公子——德西蕾的最新情人——演绎得活灵活现，若能稍敛滑稽的官僚气会更佳，但这种处理恰恰凸显了角色若不加以约束，将永远沉溺于猎艳的肤浅本性，即便对最精力充沛的人来说也是种消耗。而博格斯女士诠释的尖刻夏洛特虽是主角中最受委屈也最不快乐的一位，但试想一个将《每日一小死》这种歌曲当作闲聊话题的女人，恐怕也算不上男性理想的温情伴侣。

若舞台设计能更具氛围感——坦白说，少些廉价感——整体效果会更出色；服装设计亦是如此。但面对如此精湛的音乐演绎与细腻处理，只有愚者才会吹毛求疵。《小夜曲》以不可思议的巧妙手法融合了浪漫主义与犬儒主义。若说得温和些，剧中的犬儒主义——或者说现实主义——如同点缀在华服公爵夫人胸前的黑珍珠项链，为整部作品增添了别样光彩。

伊舍伍德先生是《华尔街日报》的

戏剧评论家。

刊登于2022年8月19日印刷版，标题为《桑德海姆夏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