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场》评论:精于计算的女性 - 《华尔街日报》
Priscilla Montgomery Jensen
玛琳·韦斯科夫与露丝·利希特曼站在ENIAC旁。图片来源:Corbis/Getty Images1946年初,美国陆军准备宣布一项重大消息:科学家们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台通用、可编程、全电子计算机…比地球上任何其他计算机快至少一千倍"——电子数值积分计算机(ENIAC)。
这台计算机的研发过程——从建造、故障排除、编程到反复校验——凝聚了数学家、物理学家和工程师们数年的心血。而其最终实现的惊人计算能力——“每秒可进行5000次加法和500次乘法运算,更不用说闪电般的除法和平方根计算”——竟与一群年轻女性密不可分。战争初期,她们曾用机械计算器计算弹道轨迹,日复一日地敲打着数字。
她们的故事几乎湮没无闻。20世纪80年代中期,哈佛大学本科生凯西·克莱曼在研究计算机发展史中的女性角色时,偶然发现一张令人困惑的照片——照片中,巨大的金属机器连接着电缆,布满开关和插头,正是著名的ENIAC。照片中两位男性(共同发明者)被标注了姓名,而房间里的女性却无名无姓。她决心揭开这段历史。在《验证场》这部记录ENIAC六位女性先驱的著作中,克莱曼女士为她们的工作拼凑出一份珍贵的史料。
这群人物阵容本可以出自那些战争电影喜爱的多元化角色名单:凯·麦克纳尔蒂,来自多尼戈尔的数学专业学生,她的母语是爱尔兰语;她安静的同学弗兰·比拉斯,切斯特纳特山最聪明的女孩之一;活泼且富有想象力的贝蒂·斯奈德,她通过核对口红销售统计数据预示了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玛琳·韦斯科夫,因反犹太主义而放弃寻找教职;露丝·利希特曼,拒绝了犹太夏令营的工作而选择计算职位;以及来自密苏里州的琼·詹宁斯,她能像兄弟们一样锄玉米,数学如此出色以至于教授们在陆军招聘通知发布时就想到了她。
到1942年夏天,陆军开始“寻找女性数学专业学生”从事以往由男性担任的专业工作。在费城,他们雇佣了“计算机”——人类的那种——来计算影响弹道的各种变量,从风向、湿度到炮弹重量。凯和弗兰早早加入,其他人随后加入,长时间工作以识别和综合相关信息。(例如,北非沙漠的计算考虑了地面比法国更软,因此后坐力会变化,空气更干燥且密度更低。)
在同一栋楼的一楼,宾夕法尼亚大学摩尔电气工程学院的“X项目”启动了。计算弹道所需的时间仍然很长,可能会影响军事准备。约翰·莫奇利、赫尔曼·戈尔茨坦和小J·普雷斯珀·埃克特——一位物理学家、一位数学家和一位工程师——开始合作一个使用真空管和电力的项目,最终开发出了80英尺长的ENIAC硬件。它的工作速度是“电子的速度,而不是机电开关的龟速”,他们几乎以同样快的速度完成了所有工作。
然而,仍需要有人为这台设备提供指令:程序员。弹道项目中的女性们集智慧、勤奋和想象力于一身,并且已经熟悉了ENIAC需要解决的问题。因此,项目负责人将这六位女性部分纳入了X项目。她们甚至没有进入ENIAC机房的权限,所以只能通过研究图纸和显示各部分功能位置的图表来学习。ENIAC六人组分工合作,互相传授各自领悟的知识。如果有疑问,她们就在走廊上拦住男同事请教。
需要学习的内容很多。ENIAC由一系列金属机柜组成,有时数量超过40个。机柜表面布满了开关、拨动装置以及连接"粗黑电缆神经节"般电线的插口。仅函数表就拥有"两个布满拨盘的正方形面板:[每个面板]有26行28列开关,每面728个开关,每个单元共1,456个开关。"
1945年11月,当这些女性终于被召入ENIAC圣殿协助洛斯阿拉莫斯的一项机密任务时,她们既敬畏又略带畏惧,同时也感到欣喜"。当她们旁观时,来访的科学家将准备好的卡片插入机器面板的插槽,戈德斯坦开始指挥:“累加器2,程序线输入A-0至开关5,设置为阿尔法加法模式”,他念出指令,工作人员随即拨动开关、连接电缆,直接为计算机编程。这一幕既激动人心又充满戏剧性,在匆忙设置时甚至有点"像乐一通动画片"。但克莱曼女士表示,在场众人都明白这是"将改变世界的事物"的开端。
从那时起到次年一月,六位程序员在紧张筹备公开亮相期间,一边手动演算轨道数据,一边用计算机验证程序漏洞。其中一次故障的解决方案是贝蒂在睡梦中想到的——次日清晨她走进机房,只拨动了一个开关就解决了问题。
克莱曼女士执着追查ENIAC六位女程序员的故事,既为历史记载做出了令人钦佩的贡献,也完成了一场情怀之作:即便她时常忍不住事无巨细地塞入所有考证细节,读来依然妙趣横生。当她首次看到ENIAC合影时,有人搪塞说照片里的女性只是"冰箱模特"——就像珍珠项链配冰箱广告那样,用来展示ENIAC的规模与复杂度。但克莱曼没有轻信,正是她的刨根问底才揭开了历史真相。
詹森女士是弗吉尼亚州北部的作家兼编辑。
刊载于2022年8月16日印刷版,原标题《精于计算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