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南部边境移民逮捕人数创纪录，年度总数或将突破两百万

根据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周一发布的新数据，穿越美墨南部边境时被捕的移民数量创下历史纪录，来自拉丁美洲各地的单身男性和家庭持续激增，他们要么寻求庇护，要么寻找工作。

在本政府财政年度（从10月到9月底）迄今为止，边境巡逻人员在南部边境已经逮捕了约182万人。这一数字超过了上一财政年度创下的纪录，即在截至2021年9月的一年中逮捕了166万人。

分析师表示，距离该机构的财政年度结束还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预计全年逮捕人数将首次突破200万大关。

“我们正在四处抓捕人员，”边境巡逻员耶稣·瓦萨尔维尔巴索最近一天在亚利桑那州诺加利斯市中心的一段边境围栏处巡视时说。

这一激增发生在拜登政府与共和党领导的州之间政治紧张局势升级之际，这些州已提起诉讼，阻止联邦政府取消特朗普时代的移民计划。

德克萨斯州州长格雷格·阿博特将打击非法移民作为他竞选第三任期的基石，将数千名寻求庇护者用巴士送往华盛顿特区和纽约市。他派遣国民警卫队到边境，并下令加强对从墨西哥穿越的拖拉机拖车的检查，这一措施在4月份导致跨境贸易中断数日。

历史性数字的部分原因是供需关系。疫情对拉丁美洲经济的打击比世界上任何地区都严重，导致数百万人失业，并产生了大量寻找工作的低薪劳动力。与此同时，美国经济迅速复苏，对移民通常从事的低薪工作产生了强劲需求。走私者还告诉移民，拜登总统的移民政策会更加宽松，这一观点在WhatsApp聊天和Facebook帖子中传播开来，称至少有一些试图到达美国的人被允许留下。

然而，这股激增潮背后还有一个更令人意外的因素：一项旨在阻止移民的美国政策似乎适得其反。疫情初期，特朗普政府实施了一项鲜为人知的1940年代卫生法规《第42条》，该条款允许政府以可能将新冠病毒带入美国为由迅速驱逐边境移民。拜登政府近期试图终止该政策，但被联邦法院阻止。

上周，美国边境巡逻队探员进入亚利桑那州诺加利斯的圣克鲁斯隧道。图片来源：Ash Ponders/华尔街日报最初，特朗普政府官员认为《第42条》会抑制越境行为，因为它剥夺了移民申请庇护的机会——这是他们提出申请后得以留美的第一步程序。当时大多数非法越境者正是为此而来的中美洲家庭。

但根据该法律，重复越境不会受到惩罚——移民只会被拘押并遣返。边境巡逻队数据显示，过去12个月里约四分之一的移民多次入境美国，因为他们不会像根据美国常规移民法那样因重复入境面临监禁。

近期约70%的非法越境者为寻找工作的单身成年人，这项政策对他们反而有利。

“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数字，而第42条法案仍在全面生效中，”总部位于华盛顿的人权倡导组织WOLA的边境安全专家亚当·伊萨克森表示。他补充说，如果第42条法案持续实施，相关数字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保持高位。

拉斐尔·鲁伊斯（左）、爱德华多·拉米雷斯（右）和罗伯托·洛佩斯（中）从蒂华纳眺望边境墙。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Ariana Drehsler54岁的墨西哥人拉斐尔·鲁伊斯表示，他已三次尝试越境，并誓言将继续尝试。“我不会放弃。在墨西哥我什么都没有，”他说。

他和一群移民同伴最近在加利福尼亚州杜尔祖拉附近被边境巡逻队逮捕。这群人从下加利福尼亚州的特卡特越境，花了三天时间穿越陡峭的山丘和狭窄的小路，步行了约15英里。

“最终我们因耗尽水源而陷入绝望，”鲁伊斯先生说。就在旅程即将结束时，边境巡逻队发现了他们。同行者之一爱德华多·拉米雷斯表示，他曾对一名巡逻队员说：“我们只想工作，不寻求政府援助。”

回到蒂华纳后，这群人正在“第一移民大使馆”门前研究谷歌地图，筹划下一次越境。这个收容所正对着蒂华纳的标志性海滩，高耸的边境围栏在此处延伸至太平洋。

边境巡逻队负责人劳尔·奥尔蒂斯称，其下属支持第42条法案，因其加快了移民处理流程。但他表示，面对重复越境和无法通过该法案驱逐的移民激增的情况，该法案的效用正在减弱。

在蒂华纳一处收容所寻求美国庇护的移民。图片来源：Ariana Drehsle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蒂华纳庇护寻求者收容所里的儿童。图片来源：Ariana Drehsle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我承认它正逐渐失去效力，“他说。

奥蒂兹补充道，边境巡逻队正启动新举措，对部分通常根据第42条法令被驱逐的单身成年人实施拘留，以阻止他们再次尝试入境。

虽然来自墨西哥及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危地马拉等"北三角"国家的中美洲移民仍是两大主要移民群体，但由于威权政体的高压政治镇压和疫情对经济的重创，古巴、尼加拉瓜和委内瑞拉等国的移民数量激增至前所未有的水平。美国与这些国家政府关系不佳，且这些国家拒绝接收被美驱逐的公民，使得这些国家的移民更倾向于前来美国。他们在申请庇护期间通常会被释放进入美国境内，有时也会遭到拘留。

本财年至今，边境执法人员已拘捕超过17.5万名古巴人，远超1980年马列尔事件期间12.5万古巴人抵美的规模。

本财年迄今，来自墨西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以外国家的移民占南部边境被拘留总数的40%以上。

6月，弗雷西亚·马塔莫罗斯在墨西哥塔帕丘拉El Marinero脱衣舞俱乐部的更衣室里。图片来源：弗雷德·拉莫斯为《华尔街日报》拍摄弗雷西亚·马塔莫罗斯于3月逃离尼加拉瓜，以避免被丹尼尔·奥尔特加总统的政权逮捕。这位25岁的儿童心理学学生表示，她参加了2018年震动该政权的学生抗议活动。她说，她的许多同学被安全部队杀害。

4月，她身无分文地抵达墨西哥南部边境城市塔帕丘拉，开始在当地的脱衣舞俱乐部El Marinero担任酒吧女郎。

“我接受这份工作是因为我需要钱。在生意好的晚上，你可以赚到大约250美元，这样你就能寄钱给家人，”她说。“我学心理学的背景帮了忙。很多客人会哭泣，寻求他人的安慰。”

6月获得墨西哥庇护签证几天后，马塔莫罗斯女士与一群尼加拉瓜朋友北上，渡过格兰德河，向边境巡逻队自首。在获准继续她的庇护申请后，她定居在迈阿密，她的表亲住在那里。

20世纪90年代和2000年代，墨西哥成年男性在大多数越境者中占主导地位，但大约十年前开始发生变化，当时中美洲家庭和儿童开始以更大的数量越境。与大多数寻找工作的成年男性不同，这些家庭没有试图在边境躲避抓捕，而是申请庇护。大多数此类申请最终被拒绝，但移民通常被允许在美国停留，直到案件在法院审理完毕，有些案件可能需要几年时间。未获庇护的移民通常会被驱逐出境，尽管可能不会立即执行或可以上诉。

亚历杭德拉·卡斯蒂略与她的儿子塞缪尔·德·拉·罗萨和迪维亚尼·埃尔南德斯在塔帕丘拉。摄影：弗雷德·拉莫斯为《华尔街日报》拍摄来自洪都拉斯的雷娜·努涅斯和尼加拉瓜的玛莱琳·瓦尔德斯在塔帕丘拉的避难所为移民们做饭。摄影：弗雷德·拉莫斯为《华尔街日报》拍摄相比之下，根据第42条法案，成千上万来自中美洲的家庭被迅速驱逐，现在滞留在美墨边境的墨西哥社区。

为了到达美国南部边境，寻求庇护者必须穿越墨西哥，在那里他们成为犯罪集团和腐败政府官员绑架或勒索的目标。

墨西哥政府已将塔帕丘拉——一个靠近危地马拉边境、约有35万人口的城市——变成了一个移民收容点。根据国际人权监督组织人权观察的数据，移民们如果没有墨西哥政府颁发的庇护签证就无法离开该市。墨西哥政府运营着世界上最大的移民拘留系统之一，拥有超过6000名工作人员和近70个移民拘留中心。

墨西哥政府已部署了约3万名士兵和移民官员，以驱散移民车队并帮助阻止数十万北上寻求庇护的人。

疫情初期，随着各国实施旅行限制，移民潮急剧放缓。2021年初拉美各国政府解除旅行限制后，移民数量开始回升。

其中一位是贾尔森·瓦莱拉，他曾在委内瑞拉西北部城市巴基西梅托的消费品巨头宝洁公司运营的工厂担任工程师13年。该工厂几年前关闭后，瓦莱拉表示他用8000美元遣散费开了家摩托车配件店，但因警方持续勒索而倒闭。

贾尔森·瓦莱拉在塔帕丘拉。图片来源：Fred Ramos/华尔街日报这位34岁的男子于5月告别了妻子和三个孩子。他与几位同行者花了一个月时间抵达塔帕丘拉。他说穿越哥伦比亚和巴拿马茂密的达连丛林时失去了脚趾甲，随后又在危地马拉遭警察抢劫。

“我在途中失去了一切，“瓦莱拉说。

当一行人耗尽盘缠时，同行者兼瓦莱拉前宝洁同事里卡多·安古洛卖掉了公司为他工作十周年纪念赠送的Nautica手表，以便在进入墨西哥时有食物充饥。

不久后，他们获得庇护签证并乘巴士北上。这支队伍耗时约20天抵达得克萨斯州德尔里奥附近人烟稀少的地区，寻求庇护者需在此处涉过格兰德河河水。

瓦莱拉先生在获准继续其庇护申请后，现已定居亚特兰大。目前他在一家搬家公司工作。“这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但我相信上帝会让我找到更好的机会，“他补充道。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曾试图在五月底终止第42条法案，但在德克萨斯等共和党主导的多个州提起诉讼后，联邦法官阻止了拜登政府这一行动。随着案件进入上诉程序，该政策可能还将持续数月。

上周，美国边境巡逻队员在图森附近边境与墨西哥国家警察交谈。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Ash Ponders美国政府数据显示，由于墨西哥大幅限制了根据该政策接收遣返人员的范围，第42条法案现在基本只能针对单身成年人实施。

该组织墨西哥项目副主任索拉娅·瓦斯奎兹表示，拜登政府近期开始每天在边境多个站点接收数十名寻求庇护者，并与"All Otro Lado"等援助组织合作——这些机构根据健康状况、脆弱性及等待时长从蒂华纳收容所筛选移民。

华盛顿拉丁美洲办公室的伊萨克森先生指出，若第42条法案终止，寻求庇护的家庭数量可能会增加。他补充说，非庇护寻求者数量及重复越境行为将显著减少。

“可能不会降至2010年代初的低水平，但也不会保持如此疯狂的高位，”伊萨克森先生表示。

拜登政府试图通过与其他国家达成协议加强其边境管控来遏制激增。政府还在美国启动了一项试点计划，大幅缩短了审理庇护案件的时间。

与此同时，卡托研究所移民专家戴维·比尔指出，美国经济需要移民填补约1100万个职位空缺，其中大部分是建筑、禽类加工或餐饮等行业的低薪非农岗位。这家位于华盛顿的自由主义智库支持增加美国移民。

“我们在南部边境看到的情况反映了美国对劳动力的需求，”他说。“这些工作完全没有合法途径。”

亚利桑那州诺加利斯附近的边境。图片来源：Ash Ponders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更正与补充说明

在2018-19年激增期间，为寻找工作而非法越境的单身成年人被拘人数仅占美墨边境总拘捕数的约28%。本文早期版本称，在之前的激增中，约四分之一的非法越境者为单身成年人。（9月6日更正）来自所谓北三角国家（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的墨西哥人和中美洲人是美国移民的两大群体。本文早期版本未提及北三角，暗示该陈述适用于更广泛的中美洲国家群体。此外，美国与尼加拉瓜、古巴和委内瑞拉保持外交关系。早期版本错误地表示没有。（8月24日更正）本财年南部边境的边境巡逻逮捕人数可能首次突破200万。本文早期版本标题错误地称越境人数接近200万。（8月15日更正）

写信给圣地亚哥·佩雷斯，邮箱：[email protected] 和米歇尔·哈克曼，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2年8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边境移民逮捕人数创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