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先知》书评:印加犹太人的朝圣之旅 - 《华尔街日报》
Dominic Green
印加犹太人约瑟夫·桑切斯与家人在利马洛斯奥利沃斯区,2004年。摄影:格拉谢拉·莫奇科夫斯基犹太人既可天生也可后天皈依,但自基督教兴起后,犹太教便不再主动传教。公元前722年亚述征服后消失的十个失落支派或许激发了历史与弥赛亚想象,但现代新犹太群体的形成同样令人惊叹。随着隐秘犹太人的后裔手持DNA检测结果,从西班牙和葡萄牙旧帝国疆域中走出,新兴的自创犹太群体正出现在非洲和拉丁美洲。
格拉谢拉·莫奇科夫斯基所著《安第斯先知》(丽莎·迪尔曼译自西班牙语)讲述的正是这样一个群体及其摩西的故事。塞贡多·比利亚努埃瓦(1927-2008)来自卡哈马卡城周边山野中的秘鲁村庄罗达科查,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认路的人要走六小时山路,有马的只需三小时”。如摩西般,塞贡多患有口吃;但不同于摩西,他最终抵达了应许之地。这场旅程历时数十载,且从无捷径。
1944年,17岁的塞贡多目睹父亲被敌对农户杀害。他继承的遗产是一本西班牙语圣经。这属于"异端":当时圣经应由神父用拉丁文在教堂宣讲,而非由"山里的混血儿"私下阅读。当塞贡多自行研读时,他认出迦南地正是"父亲的世界":驴羊成群、兄弟阋墙、族谱纷杂、农事节庆与血腥的土地争端。
上帝向摩西详细指示了应如何生活。塞贡多开始在周六守安息日,不再吃兔子肉,并在获得一本关于美索不达米亚古文明的百科全书后,停止了庆祝圣诞节。他向卡哈马卡地区的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信徒提问:既然摩西宣称他的律法是永恒的,为何一个叫扫罗(又名保罗)的人废除了它?他们无法回答,于是他创立了自己的教会——“上帝之以色列”。
1955年,塞贡多·维拉纽瓦与友人在秘鲁卡哈马卡。图片来源:耶霍舒亚·兹基利亚莫奇科夫斯基女士写道,1967年塞贡多带领16名追随者进入丛林。在猴子、美洲狮和向导的侵扰下(其中一名向导甚至从背后向塞贡多开枪),他们在亚马逊支流岸边开垦土地,将其命名为希伯伦。同年,以色列军队从约旦手中收复了历史上属于犹大和撒玛利亚的地区(即约旦河西岸),以色列狂热分子团体围绕最初的希伯伦城规划了定居点。塞贡多曾疑惑为何以色列人在《新约》中销声匿迹,当他得知他们依然存在并在以色列故土建设现代国家时震惊不已。
塞贡多认定要理解上帝的旨意必须学习希伯来语。结果发现卡哈马卡一直都有犹太人居住。塞法迪犹太慈善协会的拉比亚伯拉罕·本哈姆向他分享了希伯来语-西班牙语词典和教材。当塞贡多研读这些资料时,他意识到自己和追随者就是犹太人。
莫奇科夫斯基女士写道,希伯伦社区在一次持续三天的割礼争论后分裂。塞贡多和一小群追随者前往利马,一位犹太外科医生在上班前为他们施行了割礼。这些新犹太人开始参加本哈穆拉比的犹太会堂礼拜。老派犹太人对此并不满意——他们"对待信仰随意,但对阶级身份极为严格"。在秘鲁的种族分类中,连深肤色的塞法迪犹太人都被归为"白人",而塞贡多的群体则是"来自外省的下层混血儿"。本哈穆拉比怀疑总爱追问耶稣事迹的塞贡多是福音派渗透者,断绝了与他的往来。
塞贡多最终认定耶稣的弥赛亚论是"人类善意却虚假的发明",亲手撕毁了家中圣经合集里的新约部分。1973年,他与其他十户家庭迁往特鲁希略海岸平原与女儿女婿同住。另有几户家庭留在卡哈马卡,跟随名为维克多·奇科的追随者——这个十岁就成为孤儿的少年早年便追随塞贡多。1980年的某个夜晚,奇科的短波收音机里突然传出一个女声:“这里是以色列向您广播。”
奇科偶然收听到了以色列公共广播公司的西班牙语频道。当时以色列政府正在举办圣经知识竞赛,奇科赢得代表秘鲁参赛的资格,奖品是全额资助的以色列之旅。在西墙前,他将写满祷文的纸条塞入石缝,祈求上帝带他和整个社群回归应许之地。
神圣的官僚程序进展缓慢。负责移民事务的犹太事务局虽愿协助,但塞贡多的族人需先完成正规皈依程序。由于以色列宗教事务部由正统派拉比掌控,塞贡多认定唯有正统派皈依才有效。这个自称为"摩西子孙"的群体在宗教民族主义者埃利雅胡·阿维柴尔的指导下研习经文,这位导师将找回失落的部落与以色列救赎及弥赛亚时代降临相联系。摩西子孙们倾尽有限资源建造单间会堂,其希伯来语熟练程度和宗教实践很快超越了多数犹太教徒。
1989年8月,以色列塞法迪犹太教大拉比莫迪凯·以利亚胡向特鲁希略派遣了一个贝特丁(宗教法庭)。六十八名"摩西之子"通过了严苛审查。1990年2月,这些秘鲁人迁至约旦河西岸的以禄摩利定居点——“一个由五百名虔诚信徒组成的小型聚居地,坐落在纳布卢斯古城塞巴斯蒂安遗址附近的山顶上”。这或许并非早期犹太复国主义者承诺将流散民族塑造成"新犹太人"时的初衷。但在争议领土上,民族主义终究是人口数量的博弈。
这些移民乐于参与同巴勒斯坦人的领土斗争,相较于与世俗犹太人混居,他们更愿在以禄摩利生活——即便面临恐怖主义威胁。莫什科夫斯基女士写道,以色列是个"习惯于分裂为高度特定部落"的国度,这些秘鲁人选择与现代正统民族主义者的针织小圆帽派系结盟。维克托·奇科改名为亚伯拉罕·奇科,在定居点做杂工。塞贡多的儿子约书亚成为拉比,娶了捷克与匈牙利大屠杀幸存者的女儿。但此时已自称所罗巴伯·兹基雅的塞贡多,仍心存疑虑。
他质疑:为何在《托拉》成书数世纪后编撰的《塔木德》能拥有最终解释权?塞贡多-所罗巴伯先后求教于只信奉《托拉》的卡拉派,以及自称源自两个失落支派并使用更原始《托拉》文本的撒玛利亚人。当他与约书亚迁往邻近定居点时,仅有各自家庭追随。与此同时在秘鲁,数百名申请皈依者接踵而至,2003年又有百余名"印加犹太人"抵达以色列。
塞贡多-所罗巴伯于2008年去世,距离他81岁生日仅剩四天。他在以色列创建了一个新部落,并在拉丁美洲开创了"一种新犹太教"。这些自愿皈依的犹太人"没有历史也没有传统",没有关于迫害、大屠杀或犹太复国主义的记忆。他们颠覆了二十个世纪的犹太传统,却以异常热忱遵循着犹太教实践。以色列拉比院在为俄罗斯和埃塞俄比亚移民规范身份已力不从心之际,对秘鲁皈依者提出了更严苛的要求,但他们的数量仍在增长,整个拉丁美洲自发形成的犹太社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格拉谢拉·莫奇科夫斯基以饱满激情和沉着笔调,讲述了这些秘鲁人不可思议的精神与地理迁徙。或许几年后,她需要为这个故事续写新的篇章。
格林先生的新著是《宗教革命:现代灵性的诞生(1848-1898)》。
本文刊载于2022年8月13日印刷版,原标题为《从秘鲁到应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