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抗中的姐妹》评论:三个女人与一本日记 - 《华尔街日报》
Moira Hodgson
埃达·墨索里尼与加莱阿佐·齐亚诺。图片来源:布里奇曼图像二战初期,墨索里尼麾下的意大利外交部长加莱阿佐·齐亚诺(1903-1944)开始秘密撰写日记。作为希特勒核心圈子成员,他细致记录了与纳粹官员会晤时的所见所闻,包括政治纷争细节和德国战争策略讨论。这些日记赤裸揭露了纳粹战争罪行,并成为1945-46年纽伦堡审判的关键证据。
战争最后一年,三位女性冒着生命危险获取这些日记并交付盟军。蒂拉尔·J·马泽奥著作《抵抗中的姐妹》书名暗示她们同属一个阵营,但三人立场实则天差地别:一位是受雇于美国特勤局的瑞士社交名媛,一位是身居高位的意大利法西斯分子,第三位则是纳粹间谍。后两者深陷战争道德泥潭,人格存在严重缺陷,却最终展现出非凡勇气。
齐亚诺娶了墨索里尼最钟爱的长女埃达为妻。他私下反对岳父与希特勒结盟,但自身也是顽固的法西斯分子,任内大肆敛财并下令处决政敌。这个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专挑贵族妻女下手,得手后便迅速抛弃。马泽奥写道,此人懦弱轻信、言行轻浮,说话带着"尖细鼻音",是出了名的大嘴巴。美国驻英大使约瑟夫·肯尼迪评价他为"傲慢虚荣的蠢货"。
在日记中,齐亚诺毫不掩饰地嘲弄纳粹领导人。希特勒是"不仅是个恶霸,还是个乏味的吹牛大王",他那没完没了自吹自擂的演讲让所有人厌烦。戈林是"一个可悲的孩子,渴望赞美和小玩意";齐亚诺评论说,在意大利,他会被人们用石头砸死,因为他那可怕的貂皮大衣"介于1906年司机穿的衣服和高级妓女去歌剧院穿的衣服之间"。除了这些贬低的观察,齐亚诺还积累了大量罪证,尤其是针对希特勒的外交部长,令人憎恶的"哭哭啼啼、背后捅刀"的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墨索里尼是个傀儡独裁者。他不敢与希特勒对抗,正将国家引向灾难。
齐亚诺竟敢把这些都写下来,令人震惊。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对危险的浑然不觉。他随意地与各色人等谈论日记,从外国外交官到墨索里尼本人。作为典型的"大嘴巴",他说得太多,很快德国人就盯上了他。
1943年7月,灾难降临。齐亚诺与法西斯大委员会成员一起投票罢免墨索里尼后,他没想到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会任命强硬派彼得罗·巴多格里奥为首相,这位宿敌很快将他与妻子软禁在家。
此时齐亚诺开始担心他的日记。他烧掉了一部分,但意识到剩下的可能作为谈判筹码有用,便藏了起来。他的妻子埃达——支持战争、亲德并与希特勒交好——联系了德国安全部门,提出一个条件:如果纳粹帮助齐亚诺夫妇逃往西班牙,她就把丈夫的日记交给他们。然而飞机没有飞往西班牙,而是降落在慕尼黑,夫妇二人被匆匆带到乡间城堡"贵族式软禁"。信任希特勒的下场就是如此。更糟的是,希特勒恢复了墨索里尼的职位,后者在元首的命令下召齐亚诺回意大利,1944年1月,齐亚诺被行刑队处决。
齐亚诺将日记藏匿得极为隐蔽,若非马泽奥女士书中聚焦的三位女性,这些日记可能永无重见天日之时。她们起初素不相识,却阴差阳错结成了三人组。
埃达与齐亚诺维持着开放式婚姻,育有三个孩子。这位风情万种、行事张扬的女性"大量饮用金酒,穿男式长裤、抽烟化妆、亲自驾驶跑车而让丈夫坐副驾"。她钟情于奥运滑雪选手兼赛车手埃米利奥·普奇(后成为时装设计师)这类"运动型"年轻男性。丈夫被捕后,她展现出非凡勇气,将日记从意大利偷运至中立国瑞士(协助她的普奇被盖世太保抓获并遭受酷刑)。
希尔德·贝茨是位貌美的年轻党卫队特工,马泽奥形容她如玩偶般精致,面容天真无邪。这位才华横溢的意德翻译官于1943年9月被纳粹派往意大利,意图通过色诱获取日记下落。她恰好符合齐亚诺的审美,计谋本应奏效——直到她真心爱上了对方。希尔德就此成为双面间谍,后与埃达联手保护日记安全。
弗朗西丝·德肖莱是旅居伯尔尼的美国中年名媛,其豪宅中举办的奢华喧闹派对常吸引国际宾客,包括知晓日记存在的盟军情报人员如艾伦·杜勒斯。他委托弗朗西丝赶在盖世太保夺取前说服埃达交出日记。
蒙特利尔大学英语系教授马泽奥曾撰写五部关于非凡女性的著作,此次她以间谍惊悚小说的笔触,编织出这个关于欺骗、腐败、背叛、勇气与家族阴谋的迷局。尽管读者早知结局,紧凑的叙事仍令悬念持续至终章。
希尔达在齐亚诺的牢房里度过了数日,并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陪伴左右。他临终的愿望——于1946年实现——是让盟军出版这些日记。他写信给丘吉尔,希望这些日记公之于众,以便"那些将评判未来的人不会忽视一个事实:意大利的不幸并非其人民的过错,而是源于一个人的可耻行径。"
书中一张令人不安的照片显示,四名戴帽的囚犯(奇怪地戴着帽子)被绑在椅子上背对镜头,等待行刑队的处决。齐亚诺是其中之一,他将脸转向行刑者,用目光逼视他们。他留下了一份毁灭性的证词,这将有助于决定他们的命运。
霍奇森女士是《当时似乎是个好主意:我的生活与美食冒险》一书的作者。
刊登于2022年8月9日印刷版,标题为《三位女性与一本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