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欧洲的绿色愿景在荷兰农民中遭遇最新抵制

特琳克·埃尔肖夫的家族在荷兰北部经营奶牛场已有三十余年，但荷兰政府近期提出的一项旨在大幅削减农业温室气体排放的政策，可能会迫使他们的奶牛场关门停业。

奶牛与风车、运河一样，是荷兰乡村的标志性景观。在城市里，牛奶是商务午餐的常规饮品，奶酪店随处可见。

但很快，数千家农场可能不得不大幅削减牛群数量以遵守政府政策。对于像埃尔肖夫女士这样希望将250头奶牛传给两个儿子的农民来说，这项提案意味着灾难。

“我们不知道未来该如何经营农场，“54岁的埃尔肖夫女士说。

自6月以来，像埃尔肖夫女士这样的奶农一直在抗议，当时荷兰政府提出了到2030年将氨和氮排放量减半的计划。牲畜通过尿液和粪便释放这些化学物质。

农民权益倡导者表示，在俄罗斯封锁乌克兰粮食出口导致全球粮食不安全感加剧之际，这项提案威胁到荷兰几乎所有农业——荷兰是全球第二大农产品出口国，按价值计算仅次于美国。

荷兰首相马克·吕特周四参观了一家奶牛场，次日将与农民组织会面讨论减排问题。图片来源：ANP/Zuma Press很少有国家比荷兰更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该国超过一半的人口生活在海平面以下，因此面临洪水风险。但即使在这个全球最富裕的国家之一，选民和政客们也在反对减少排放的政策，科学家们表示这些排放正导致平均气温上升。

在整个欧洲，抵制行动从2018年法国的黄背心运动，到匈牙利和波兰政府多次攻击欧盟的绿色政策。主要是环保倡导者和商业利益之间的斗争，一再使农村居民与城市居民对立，搅动了国家政治。

政府发言人表示，首相马克·吕特和顾问们周五将首次就这一问题与荷兰农民组织会面。此前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吕特领导的中右翼执政党的支持率大幅下降。

荷兰的抗议活动得到了包括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和法国的玛丽娜·勒庞在内的反建制政客的支持，尤其是在7月初一名荷兰警察向抗议者开枪击中一辆拖拉机之后。检察机关已对该警官以涉嫌谋杀未遂展开刑事调查。

农民抗议活动升级，一些人在高速公路上倾倒粪便并点燃干草捆。照片：news united/Shutterstock根据当地媒体公布的荷兰政府泄露估算数据，为达成减排目标，约11,200家畜牧场将被迫关闭，17,600名农户需缩减牲畜存栏量。财政部发言人将这一估算称为"测算结果”，并表示目标仍在调整中。

荷兰议会独立议员彼得·奥姆齐赫特表示：“政府一直在隐瞒其政策后果，这将对整个农业领域造成彻底冲击。”

奥姆齐赫特指出该政策正在仓促推进"完全未考虑后果”。吕特首相办公室未回应置评请求，法案表决时间仍不明确。

今夏荷兰各地数千农民驾驶贴满标语的拖拉机穿行乡间道路，在城镇广场高呼口号进行抗议。最新民调显示近三分之二荷兰民众理解农民的诉求。

部分抗议者升级行动，在主干道倾倒粪肥并焚烧干草垛。警方通报多起因司机撞击路障引发的事故。

吕特首相6月曾批评农民的抗议方式。

这项拟议政策旨在将氮和氨排放削减50%，以保护名为"Natura 2000"的欧盟自然保护网络。该保护区覆盖欧盟18%陆地和8%以上海域，多为私有土地，为濒危物种提供栖息地，其中荷兰境内约占7%。

上月初，荷兰南部的农民封锁了一条道路，抗议削减农业排放的计划。图片来源：rob engelaa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荷兰政府数据显示，尽管近几十年来氮沉积有所减少，但在指定的自然区域，氮沉积仍超过了临界水平。

政府在宣布氮排放政策时表示：“农业面临的任务尤其艰巨。”

政府表示，除了现有的71亿美元外，还将额外拨款247亿美元，到2030年使四分之三的Natura 2000区域达到“健康水平”。

政府表示，农民有三种选择：“变得更加可持续、搬迁或结束（他们的业务）。”政府向农民提供收购，但倡导者表示，很少有人接受。

根据地区不同，拟议的氮削减幅度从12%到95%不等。埃尔肖夫女士的农场距离Natura 2000区域不到一英里，必须将其氮排放量减少70%。

荷兰农民主要组织“农民防卫力量”的西塔·范·肯佩玛表示：“在这种政策下，你不可能成为一名农民。”她说，农民“将因此失去一切，而且还会进入一个再也找不到工作的行业。”

荷兰绿党主席杰西·克拉弗表示，“我们不可避免地要收购农民，牲畜数量也会减少，”并补充说，制造业和航空业也必须做出改变。

根据中央统计局数据，2019年荷兰农业部门贡献了约7%的国内生产总值。2020年，约5.2万家荷兰农业企业提供了超过15万个全职工作岗位。

六月底，抗议荷兰政府排放政策的农民们聚集在阿姆斯特丹东部的斯特罗村。图片来源：ANP/Zuma Press荷兰全国农业协会LTO的维特斯·松内玛表示：“拟议政策不仅将对农业造成灾难性影响，还会危及荷兰农村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生存能力。”

农民们的抗议始于2019年底，当时荷兰高等法院裁定政府颁发的建筑许可和大量排放氮的农业活动违反欧盟法规。农民们驾驶拖拉机车队沿主要高速公路前往海牙政府大楼，闪烁车灯以示抗议。

今年夏季排放目标公布后，抗议活动再度爆发。松内玛称，在阿姆斯特丹东部一个小村庄举行的和平示威吸引了约1.5万人参加。

涉及财产破坏和设置路障的抗议活动遭到政府严厉谴责。

司法部长迪兰·耶希尔格兹-泽格里乌斯上月发推表示：“警方将全力追查肇事者。犯罪记录会带来后果，请三思而行。”

农民防卫组织的范·凯姆佩马女士称这种策略升级是“愤怒的象征，也是人们对现有生活方式的恐惧表现。”

荷兰农业科技领域的领导者表示，政府支持的创新对于帮助农民是必要的。

其中一家公司Lely Industries NV正在推广一种系统，该系统能在牛舍地面上分离牛粪和尿液，将高达70%的氮排放转化为农民可用的肥料。

“这是我们共同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农民。”Lely的首席执行官安德烈·范·特罗斯特说道。

联系作者露西·帕帕克里斯托，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8月6日的印刷版，标题为《欧洲绿色愿景遭遇荷兰农民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