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兔子笼》作者泰丝·冈蒂 - 《华尔街日报》
Sam Sacks
苔丝·冈蒂的小说《兔笼》中虚构的印第安纳州瓦卡谷,是一个衰败的"铁锈地带"社区,其特殊之处在于登上了《新闻周刊》“美国十大衰亡城市"榜首。这座城市的衰退如此极端,以至于在文学层面形成了一种反向升华,达到了寓言的高度。在冈蒂这部充满愤怒、锋芒毕露的处女作中,瓦卡谷在不同段落里被比作电影布景、僵尸飞地、梦境世界,并多次被比作炼狱。
18岁的布兰丁·沃特金斯尤其容易感染"那种传染性的空虚——它侵蚀着每个居民”。布兰丁是个焦虑、过度理性、遭受严重创伤的姑娘,从瓦卡谷的寄养系统长大,对基督教女性神秘主义者产生了病态迷恋,甚至把自己的原名蒂芙尼改成了一个2世纪法国殉道者的名字——那位殉道者曾遭受罗马人数日的公开酷刑。布兰丁最大的愿望是通过"脱离肉体"达到恩典状态。小说开篇时,在她与寄养机构三个男孩合住的公寓里发生的一起不明暴力事件似乎让她达成了这个愿望。随后作者将时间倒回,逐步揭示这起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谋杀布兰丁的事件。
在事件铺垫过程中,故事展开了一系列相互关联的人物,其中许多人住在布兰丁所在的低收入公寓楼(绰号"兔笼"),那里的墙壁"薄得能听见每个人的生活像广播剧一样推进"。同样的精神折磨以不同方式困扰着他们。布兰丁的三个室友都爱慕她,开始以仪式性宰杀小动物这种难以解释的方式博取她的好感。她那患有恐惧症的中年邻居因从事删除讣告网站恶毒评论的工作而悄然发疯(“若被追问,她会说美国人的集体潜意识就体现在对死者的刻薄评论中”)。还有一位著名电视演员被忽视的孩子,他会用荧光液体涂满全身,在夜间闯入仇家屋内"赤身裸体发着光"跳舞来惩罚他们。
甘蒂女士对美国萎靡状态的呈现,其核心在于一种不真实性——尽管是精心构建的不真实。这种状态游走于肖像画与寓言之间不稳定的地带。读者始终难以完全确定,她笔下的人物究竟是经历了某种变革性的宗教觉醒,还是仅仅遭受着未治疗的精神疾病折磨。这种模棱两可正是小说非凡张力的源泉。一种无根却异常真实的危机感推动着叙事在曲折中前行,最终抵达荒诞结局的情感宣泄。
不过这种紧张感并非始终如一。小说中段大篇幅描写布兰丁与高中音乐老师注定失败的爱情,其长度和基调都显得失衡,仿佛属于一部更写实的成长题材处女作。但这几乎无损于我今年读过最有潜力的处女作中那种令人不安的洞察力与信念感。
亚当·兰格的小说《环形画》围绕1982年学生排演安妮·弗兰克日记改编话剧展开。伊利诺伊州埃文斯顿高中的戏剧导演泰勒斯·登斯莫尔选择了如此敏感的素材,这个角色有着众所周知的虐待史,是个充满报复心、肆无忌惮的恶棍。登斯莫尔对不同演员施加着形式各异却同样具有塑造性的操控——当故事快进到2016年时,每个当年的参与者仍在应对话剧带来的生活剧变,有些人终于开始寻求补偿与了结。
兰格以叙事上的炫技手法在角色视角间切换。尽管人物背景各异,却都与作者一样热衷于夸张表演。书中一切都经过放大处理,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口音(一个人物说着爵士黑话,另一个操着难以忍受的伦敦腔混澳洲口音)。对话常常直白得像剧本:“要知道,你真是个卑鄙透顶的人。我看你前途无量啊,“登斯莫尔对即将开始剥削生涯的门徒说。“都是跟您学的,“年轻人回答。这种套路本身无可厚非,只是不禁让人疑惑:安妮·弗兰克究竟造了什么孽要被扯进这样的故事。
答案在小说转向2016年、通过角色与特朗普政府的关系重新定义人物时被给出,尽管令人遗憾。诸如#MeToo运动、非法移民甚至媒体格局变化等话题被融入剧情。如同所有特朗普时代的小说,这部作品的教训依赖于一种(自由主义、郊区化的)共同政治立场假设,将一个夸张但宏大的故事变得极其平庸。
金伯利·加尔萨的处女作《最后的卡拉卡瓦人》是她献给德克萨斯州加尔维斯顿的颂歌,尤其是那里交织的拉丁裔和菲律宾社区。章节再次在一系列角色间游走,逐渐为这座沿海城市的角落增添色彩,从棒球联盟到超自然社团,再到渔村的虾农和牡蛎工。这些人物轮廓仅松散相连,没有情节的束缚。反复出现的问题是角色们是否要逃离加尔维斯顿去追寻想象中的光明未来,还是拥抱家乡,连同它的问题。“爱这个地方就是连它的糟糕部分也爱,”一位智慧长者说。“浑浊的水、炎热、蚊子。还有风暴。”
这本书特别围绕一场风暴——2008年的飓风艾克——展开,这场风暴加剧了离开还是留下的困境。但即使在这里,这一事件既具破坏性也具凝聚力,将分散的角色聚集在重建的集体工作中。加尔萨女士对加尔维斯顿的感情如此真挚,以至于她有时会以笨拙但迷人的方式将地区历史的片段插入章节中,并以一份带注释的当地术语表结束本书。或许不够精巧,但每个城市都会为这样的致敬感到幸运。
出现在2022年8月6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美国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