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尝试新策略追讨文物：社会压力——《华尔街日报》

一尊奥尔梅克雕像。墨西哥正大力加强追索流失文化遗产的力度。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杂志PLASTIC PALMTREE合成图片；照片：JEAN PIERRE COURAU/BRIDGEMAN IMAGES/SHUTTERSTOCK墨西哥城——墨西哥全球追索流失文物的行动近期指向斯德哥尔摩的一处储藏室，那里尘封着两件2000年前的陶俑，它们曾在数十年前被用于宣传利口酒品牌甘露咖啡。

今年春天，甘露咖啡母公司绝对伏特加的企业档案管理员洛维萨·塞韦林·克拉格鲁德意外发现这两尊雕像后，联系了墨西哥驻瑞典大使馆官员。墨方人类学家很快鉴定其为竖穴墓文物，最终于6月通过仪式将文物迎回墨西哥。

“我曾读到私人藏家向墨西哥归还文物的报道，“克拉格鲁德表示，“原以为他们会愤怒，没想到对方非常热情且充满感激。”

墨西哥正大幅加强追索被盗或流失文化遗产的力度，这一行动正在搅动国际文物市场。

墨西哥总统洛佩斯·奥夫拉多尔的民族主义政府去年效仿意大利国家警察"宪兵队”，成立了专门追索前哥伦布时期被盗文物的国民警卫队特别小组。协助墨西哥开展此项工作的意大利，曾通过起诉经销商和盖蒂博物馆等大型机构，成功追回多件遭劫掠的杰作而闻名。

1979年的一则Kahlúa咖啡酒广告。图片来源：JULES BERMAN & ASSOCIATES, INC.但墨西哥并未派律师去激怒博物馆馆长，而是发起了一场社交媒体运动，旨在说服买家购买文物是不道德的行为。第一夫人比阿特丽斯·古铁雷斯·穆勒发起了"Mi Patrimonio No Se Vende”（意为"我的遗产不出售"）话题标签，大力推动文物追索行动，她一直积极倡导这项事业。

墨西哥还与美国和欧洲的政治及执法官员协调合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位官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墨西哥比几乎所有其他国家都更频繁地呼吁联合国文化机构干预待拍文物拍卖。

墨西哥外交部表示，自2018年以来，政府已追回近9000件文物，另有数百件目前存放在大使馆等待运回墨西哥。周二宣布的两项重大追回成果包括：从巴塞罗那追回的2522件文物和从俄勒冈州波特兰市追回的428件文物。官员们表示，这些数量远超往届政府追回的文物总数。

“社会不可接受”

随着艺术品价值飙升和西方国家对文物归属及展示权态度的转变，全球古董交易正面临日益严格的审查。从柬埔寨到伊拉克等国正不断向拍卖行施压，要求归还可能被盗的文物。

荷兰马斯特里赫特大学专门研究拉丁美洲文物非法贩运的副教授唐娜·耶茨表示，墨西哥自身文物追索行动的精神"感觉更多来自民间而非政府，这充分体现了墨西哥的民族主义精神"。“墨西哥正努力让购买这些文物成为社会不可接受的行为。”

耶茨指出，与其他多数文物被殖民者掠夺的国家不同，20世纪50至70年代，随着前哥伦布时期文物成为文化热潮，墨西哥还遭遇了盗窃猖獗期。玛雅形象不仅出现在卡鲁瓦咖啡等广告中，也现身好莱坞——1957年电影《甜姐儿》里，奥黛丽·赫本就用一件墨西哥古代小雕像击打了求爱的法国情人头。迭戈·里维拉、弗里达·卡罗、纳尔逊·洛克菲勒和文森特·普莱斯都曾拥有著名收藏。

墨西哥外交部首席法律顾问亚历杭德罗·塞洛里奥表示：“由于我们持续发声，正在形成一种社会共识。每天我们都能获得更多国际执法机构和个人的合作。”

墨西哥官员称，追回文物从俄勒冈州波特兰私人收藏的简易箭头，到西班牙征服者埃尔南·科尔特斯16世纪手稿不一而足。这些500年前的文件近年某时被人用刀片从墨西哥庞大的国家档案馆精密割取，险些在纽约被拍卖，幸被墨西哥和西班牙学者从拍卖图录中发现。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于三月叫停了交易。政府通常会将文物归还原属的博物馆、档案馆或展览机构。

墨西哥表示，此类销售助长了文物的非法盗掘、走私和伪造行为，使考古文物失去其历史意义，沦为纯粹的装饰品。

“我们谈论的是具有重大象征意义的遗产，“墨西哥国家人类学与历史研究所所长迭戈·普列托·埃尔南德斯说，“对墨西哥而言，这些是神圣的文化财产，不应进行商业买卖。”

墨西哥官员称，在该国宣传运动的影响下，越来越多民众开始归还家族收藏的文物。学者指出，其中许多归还者为原收藏者的后代。去年，两名德国公民主动向墨西哥驻柏林大使馆归还了37件古奥尔梅克和玛雅小雕像。密歇根州阿尔比恩学院则自愿归还了一个有500年历史的拉坎敦玛雅陶瓮。该学院表示，这件由业余考古学家在墨西哥发现并于2003年捐赠给母校的文物，一直"几乎无人问津"地陈列在图书馆玻璃柜中——直到去年在恰帕斯州博物馆与它的孪生陶瓮重聚。

“我们该做什么根本无需犹豫，“阿尔比恩学院发言人凯茜·科尔说。

锁定拍卖行

墨西哥官员采用了一种特殊策略来阻止拍卖：安排人类学专家仔细审查公开的拍卖图录，找出赝品——官员和学者表示这在墨西哥文物中尤为常见——然后通知拍卖行，但不指明具体哪些拍品涉嫌伪造。

“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信誉和声誉，“塞洛里奥先生说，“他们可能构成欺诈，并面临买家的法律诉讼。”

墨西哥周二表示，已从西班牙一处私人收藏中追回2500多件前哥伦布时期文物，包括图中这只碗。图片来源：Alfredo Estrella/AFP/Getty Images墨西哥与某些外国拍卖行的交涉则不太顺利。2019年，巴黎Millon & Associés拍卖行不顾墨西哥、危地马拉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劝阻，以120万欧元（当时约合130万美元）售出120件奥尔梅克和玛雅文化的前哥伦布时期艺术品。今年6月，在墨西哥再次投诉后，该拍卖行又售出20件文物。据墨西哥官员称，Millon表示相关国家未能提供文物来源证明文件，而墨方表示这并非总能实现。Millon未回应置评请求。

“法国等国家声称需要证据，“塞洛里奥表示，“我们告诉他们'19世纪时还没有相机’。他们会说’那目录呢？‘问题在于考古遗址数量庞大，以我们拥有的资源很难将所有文物编目。”

在某些情况下，墨西哥允许身份未明的海外文物临时回国展览后再返还——例如梵蒂冈近期曾借出部分文物，供墨西哥城举办追缴文物特展。

“我们有机会在海外保留一扇展示本国文化的窗口，“塞洛里奥说，“我认为存在中间立场——既要承认这些是墨西哥的文化遗产，同时向人们普及我们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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