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照亮之路》评论：人、神话与奇迹 - 《华尔街日报》

吉姆·索普在1912年斯德哥尔摩夏季奥运会上。图片来源：阿拉米许多体育迷和记者热衷于比较不同时代的运动员。看看最近的这些争论：篮球明星勒布朗·詹姆斯是否比统治90年代的迈克尔·乔丹更出色？塞雷娜·威廉姆斯是否拥有网球史上最辉煌的职业生涯，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巡回赛？在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2019年公布的百年历史最佳阵容中，哪些球员是最令人震惊的遗珠？但在20世纪上半叶，有一个共识是无可争议的：来自萨克和福克斯部落的吉姆·索普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全能运动员。在1950年一项近400名记者和广播员参与的投票中，索普轻松超越了贝比·鲁斯、杰克·登普西和杰西·欧文斯等体坛传奇。

在《闪电照亮的道路》一书中，普利策奖得主、传记作家大卫·马拉尼斯记录了这位运动传奇的崛起之路。故事从1904年16岁的索普进入宾夕法尼亚州中部的卡莱尔印第安工业学校开始。这所成立于25年前的学校是首批也是最著名的同类型机构，旨在将原住民儿童同化进美国主流社会。其创始人理查德·亨利·普拉特用一句冷酷的格言阐明了办学宗旨：“抹去印第安性，拯救人性”。后来普拉特将体育纳入了这项所谓的文明教化使命。1907年春天，当索普路过卡莱尔棒球场旁的高度为5英尺9英寸的跳高场地时，看到选手们正艰难尝试。他主动请缨，首次试跳便轻松打破校纪录。

索普的成就引起了卡莱尔体育总监格伦·斯科比·沃纳（人称“波普”）的注意。沃纳将他招入田径和橄榄球队，这些队伍当时与包括多所常春藤盟校在内的大学强队竞技。尤其在橄榄球场上，卡莱尔队吸引了客场体育馆的大批观众。索普成为球队的超级明星，既打进攻也打防守，还兼任球队的踢球手。1912年最后一个赛季，索普在美国军事学院的客场比赛中打出了可能是他最好的比赛，赢得了西点军校球员之一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的赞誉，后者后来表示：“他能做到别人能做的任何事，而且做得更好。”多年后，索普承认这场比赛对他有特殊意义：“印第安人队的每个男孩都带着与‘长刀’（指白人）家族世仇的伤疤……我们轻松击败了（陆军），那天晚上我们觉得为我们的父辈做了一些事。”

吉姆·索普1912年7月在法国兰斯参加比赛。照片：Branger/Roger Viollet/Getty Images到他在西点军校比赛时，索普已经家喻户晓，这要归功于几个月前他在1912年斯德哥尔摩夏季奥运会上的统治级表现。在赢得五项全能和十项全能后，索普获得了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的盛赞，据说国王告诉他：“先生，您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运动员。”然而，回到美国后，索普却遭到了种族主义和居高临下的媒体报道，比如一则报纸标题这样描述球队在曼哈顿的胜利游行：“索普受追捧，荣誉惊呆印第安人；全能冠军红人嚼着口香糖，独自乘车时脸红。”但更糟糕的是第二年发生的灾难，当时发现索普因参加小联盟棒球比赛违反了奥运会业余主义规定，这一事实索普并未试图隐瞒，显然只有美国奥委会官员对此不满。这成为体育界的巨大丑闻，导致他的奖牌被剥夺，许多人认为这不公正。索普的冠军头衔最终在1982年恢复，当时他被宣布为两项赛事的共同冠军；就在本月，他再次被确认为每项比赛的唯一胜利者。

索普在小联盟棒球界的岁月是他在大联盟起伏职业生涯的序章，从1913年到1919年，他作为外野手先后效力于纽约巨人队、辛辛那提红人队和波士顿勇士队，期间多次往返于小联盟球队。相比之下，他在职业橄榄球领域获得了更多赞誉——曾为包括坎顿斗牛犬队在内的多支球队效力（甚至担任教练），该队于1920年加入美国职业橄榄球协会（NFL前身），而索普正是该协会首任主席。1963年，他成为职业橄榄球名人堂的首批入选者之一。当体育编辑问及他更偏爱棒球还是橄榄球时，马拉尼斯写道，索普回答"比起这两项运动，我更喜欢打猎和钓鱼"。

遗憾的是，与众多顶尖运动员一样，索普退役后的生活并未因昔日荣光而顺遂。马拉尼斯记录了他面临的诸多困境：辗转求职的经历包括"好莱坞临时演员、印第安人事务组织者、水手、酒吧迎宾员、宴会演讲者、公园雇员"。媒体对此大做文章，马拉尼斯将这类报道归类为"看啊，可怜的印第安人！"——其居高临下的语气既批判又开脱，暗指原住民的所谓"蒙昧"。自球员时期就困扰索普的酗酒问题在退役后加剧，无疑加剧了他三段婚姻的不幸。最令人唏嘘的是他与八个子女的紧张关系，女儿夏洛特曾伤心地发现，父亲总用"女儿"称呼她，仿佛记不得她的名字。1953年，65岁的索普在加州一处拖车公园因心脏病发作去世。

如同他撰写的比尔·克林顿和巴拉克·奥巴马传记，以及对超凡体育人物罗伯托·克莱门特和文斯·隆巴迪的研究，《闪电照亮的道路》展现了马拉尼斯先生作为一位不知疲倦的研究者和文笔娴熟的文体家的才能。但有时，对索普生平的叙述令人疲惫不堪，无论是由于作者自称对主题的“痴迷”，还是他不愿遗漏任何他精心挖掘的次要细节。尽管索普的一生引人入胜、感人至深且富有教益，但书中多处显得拖沓，因此一些读者可能会觉得难以坚持到终点——那是在长达25页（！）的尾声之后才到来的。

弥补这本书篇幅的是马拉尼斯先生决心全面展现索普作为一个完整的人，他的一生既有高飞的胜利，也有沉痛的失落。对于那些认为索普的故事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衰落故事的人，作者坚持认为：“尽管他遇到了种种麻烦，无论是外部力量还是他自己造成的，吉姆·索普都没有屈服。他没有消失在白人世界中。这个人活了下来，连同所有的复杂情况，神话也是如此。” 通过这种方式，马拉尼斯先生无意中引用了学者杰拉尔德·维兹诺的工作，他将这一过程描述为“生存”，这一理念拒绝简单的原住民受害和消失的叙述，而是认为在面对压倒性困难时坚持的行为是一种重要的文化和政治胜利。从这些角度来看，吉姆·索普无疑是一位冠军。

格雷比尔先生是南方卫理公会大学历史学教授兼威廉·P·克莱门茨西南研究中心主任。

刊登于2022年7月30日印刷版，标题为《人、神话与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