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首页到前线》影评：塞缪尔·富勒的十部电影 - 《华尔街日报》

塞缪尔·富勒电影《派克大街》场景图片来源：BAMPFA电影人常从自身经历中汲取创作灵感，但山姆·富勒的真实人生比他那些热血电影更为跌宕。或许更准确地说，这位通常身兼编剧、制片与导演的影人，其作品往往是对个人经历与执念的轻度伪装呈现。

加州伯克利太平洋电影资料馆7月29日至8月31日举办的"从新闻前线到战争前线：山姆·富勒经典回顾展"（展出十部作品）充分印证了这点。不过错过影展的观众无需遗憾，富勒的作品可通过DVD、蓝光及在线点播等多种方式观看。

1912年生于马萨诸塞州的富勒，十二岁便以纽约为家，并深陷小报新闻业——从送稿员起步，后成为漫画家和犯罪新闻记者。他辗转全美各地新闻编辑室的经历，塑造了重轰动效应甚于准确性的职业理念，这种特质后来成功移植到他的电影创作中。

富勒对新闻业的热爱在《派克大街》（1952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部致敬美国报人的作品虽未大规模发行，却被选入本次回顾展。影片以19世纪末为背景，松散取材历史，描绘了酗酒成性的记者编辑们残酷（常伴随暴力）的行业竞争。主角——冷峻的菲尼亚斯·米切尔（吉恩·埃文斯饰）与强大女出版商"慈善"·哈克特（黑发迷人的玛丽·韦尔奇饰，其名颇具反讽）的对抗拓宽了影片吸引力。富勒自筹资金拍摄这部83分钟的票房败作，耗资20万美元。但任何流淌着油墨血液的人都难以抗拒此片，普通观众亦会被其纯粹魄力打动。遗憾的是，这成为韦尔奇唯一银幕作品——她深耕戏剧舞台，六年后便英年早逝，年仅36岁。

在富勒最出色的西部片，也是该类型中最不寻常的作品之一——《四十支枪》（1957年）中，另一位强势女性占据了主导地位。影片中，傲慢的芭芭拉·斯坦威克（这是她最后一个伟大的电影角色）饰演杰西卡·德拉蒙德，一个在亚利桑那州墓碑镇及其周边地区拥有无上权力的女人。但当她的利益与传说中的、如今站在法律正义一方的疲惫枪手格里夫·博内尔（巴里·沙利文饰）发生冲突时，人类的情感出人意料地颠覆了长久以来坚持的价值观。正如杰西卡对格里夫所说：“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就像战争——开始容易，停止难。”富勒和摄影师约瑟夫·比罗克为影片赋予了浓厚的黑色电影风格，进一步加剧了紧张氛围。而迪恩·贾格尔饰演的腐败懦弱的警长也表现出色。

作为硬汉形象的化身，富勒擅长将形形色色的人物置于共同敌人的对立面，渴望观察他们如何崩溃及崩溃的方式。这使得他的战争片——源自他本人在二战多场战役中的英勇经历——成为对勇气、懦弱及其中间地带的引人入胜的研究。《钢盔》（1951年）是他首次涉足此类题材的作品，也是他执导的第三部长片，背景设定在当时远未结束的朝鲜战争。影片中，衣衫褴褛的埃文斯饰演一位粗犷的中士，在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后试图重新集结一支完整的排。但这部电影最突出的特点是对美军内部种族（黑人和亚裔）问题的坦率讨论。与近60年后凯瑟琳·毕格罗获得奥斯卡奖的《拆弹部队》的相似之处也显而易见。

这部及其他战争片只是富勒最后一部重要电影《红一纵队》（1980年）的序幕，这部酝酿已久的史诗巨制紧密追踪了他个人的战争经历。影片在上映前遭到大量删减，2004年由影评人理查德·席克尔领导的团队进行了修复——尽管富勒本人未能亲眼看到，他已于1997年去世，享年85岁。太平洋电影资料馆放映的这个版本比原版长约50分钟，有许多值得推荐之处，尤其是李·马文饰演的无名老兵中士，他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守护着他的部下，表演堪称巅峰。

富勒执导的约20部作品几乎都保持着粗犷特质——他总能在预算内完成拍摄令片商青睐——这些影片的题材远不止报纸、西部片和战争类型。太平洋电影资料馆精选了两部非传统黑帮片：1955年全日本实景拍摄的《竹屋》，由罗伯特·瑞安饰演油滑反派；以及1961年《黑社会USA》，克里夫·罗伯逊演绎为堕落父亲复仇的愚钝却执着的混混。还有一部以洛杉矶小东京为背景的刑侦片《深红和服》(1959)，片中跨种族恋情与追凶同样构成核心主题。

若缺了富勒最大胆的两部作品，任何回顾展都不完整：1963年《恐怖走廊》与1964年《裸吻》均由斯坦利·科蒂兹掌镜，其优雅细腻的光影赋予影片催眠般的魅力——前者是深入精神疾病深渊的震撼之旅，后者则是对小镇伪装的犀利揭露。1953年《南街奇遇》同样不容错过，这部由理查德·威德马克、简·皮特斯和塞尔玛·里特主演的冷战黑色电影经典历久弥新。

当连续观看多部富勒作品时，其电影中的个人印记尤为鲜明。太平洋电影资料馆的回顾展提供了这样的契机，流媒体与家庭影像媒介亦然——至少对专注的观众而言。这些机会只会让人更珍视这位独特导演及其仍被低估的毕生杰作。

默梅尔斯坦先生为《华尔街日报》撰写电影与古典音乐评论。

出现在2022年7月28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塞缪尔·富勒电影作品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