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战时镇压扩大 克里姆林宫要求绝对忠诚 - 《华尔街日报》

6月下旬，俄罗斯安全人员将物理学家德米特里·科尔克从西伯利亚新西伯利亚市的病床上带走，当时他正在接受第四期胰腺癌治疗，随后他被指控叛国罪，经过四小时的飞行被迅速押送至莫斯科的一所监狱。

当时已靠导管进食的科尔克三天后在狱中死亡。

俄罗斯检方称其行为是为外国势力服务。其律师亚历山大·费杜洛夫表示，在当事人去世前自己从未见过起诉书。他认为，俄当局试图通过此案表明：在克里姆林宫不断扩大的镇压行动中，任何人的忠诚度都可能受到质疑。

费杜洛夫指出，传递的信号很明确：“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何种状态，我们都会按自己的方式确保你保持忠诚。针对科尔克的刑事案件——重点不在他本人，而是为了震慑其他人。”

科尔克被捕是近期一系列拘捕行动的一部分，这些行动针对科学家、顶级经济学家、职业冰球运动员等社会各界人士。

数十人因公开反对克里姆林宫入侵乌克兰而遭逮捕，其中包含近几周被拘的部分人员。

但人权律师和政治分析人士指出，对于其他案例，当普京政府要求民众无条件支持时，克里姆林宫似乎仅因某些人表现出的爱国热情不足就将其列为目标。他们认为，某些逮捕行动的严酷性意在警示民众。

克里姆林宫、总检察长办公室以及负责调查俄罗斯重大案件的调查委员会均未就近期逮捕浪潮回应置评请求。

著名物理学家德米特里·科尔克（2018年音乐会照片所示）在被以叛国罪关押后，因晚期癌症去世。图片来源：ALEXANDER FEFELOV/REUTERS科尔克之子马克西姆表示，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这位新西伯利亚国立大学的物理学与数学博士——是在安全人员将其从病房带走时。他透露，家人花费两周多时间才从国立医院停尸间领回科学家的遗体。

莫斯科市第29临床医院停尸间未回应置评请求。普京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本月早些时候向记者表示，克里姆林宫无法对此案置评，因为这属于"执法机构和法院的特权"。

此次逮捕行动发生前数月，普京曾发表全国电视讲话承诺俄罗斯爱国社会将自我净化"渣滓与叛徒"，“像吐出偶然飞入口中的蚊虫般清除他们”。克里姆林宫将乌克兰战争定性为"特别军事行动"，旨在使该国摆脱西方控制并防止对俄罗斯的袭击。

俄罗斯分析人士及该国日益减少的人权捍卫者表示，莫斯科安全部门正效仿普京的做法，清除所有被视为对克里姆林宫不忠的人士，这些逮捕行动表明，随着政府试图扼杀对克里姆林宫政策的最轻微反抗迹象，俄罗斯正陷入冷战时期那种偏执状态。

“俄罗斯当然完全有可能重回斯大林式地狱，但目前看来普京似乎满足于适度收紧螺丝，以震慑潜在抗议者和异见人士，“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高级国际研究学院冷战史专家谢尔盖·拉德琴科教授表示。

与此同时，俄罗斯立法机构正在通过一系列新战时法案。7月14日，普京签署法律，规定掌握国家机密者未经许可离境最高可判七年监禁。根据新修订的叛国法，俄罗斯公民若"投靠敌方"将面临最高20年刑期。

在科克尔被捕同日，警方还拘捕了著名经济学家、俄罗斯总统国民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院长弗拉基米尔·马乌。据俄官方通讯社6月底庭审报道，这所为俄政府输送官员的大学指控其犯有两项欺诈罪，包括侵吞校方2100万卢布（约合36万美元）。

经济学家弗拉基米尔·马乌于去年12月接受塔斯社采访时亮相，今年6月因欺诈指控被起诉。他否认指控，目前处于审前软禁状态。图片来源：Sergei Karpukhin/Zuma Press据通讯社报道，马乌先生否认自己有罪。其律师阿列克谢·杜德尼克表示，由于当局要求他与当事人签署保密协议，无法对此案进一步置评。莫斯科特维尔地区法院网站显示，马乌正被审前软禁。

佩斯科夫本月早些时候向记者表示，克里姆林宫不会对此案发表评论。

马乌曾作为俄罗斯政府经济顾问拥有辉煌职业生涯，在前代理总理叶戈尔·盖达尔领导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国有工业私有化改革期间担任其顾问。

多数观察认为，马乌原本深受克里姆林宫器重。就在被拘留前夕，他刚连任国有能源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董事。普京总统2020年曾亲自表彰马乌，而后者今年早些时候还联署了全国大学校长支持入侵乌克兰的公开信。

批评者普遍将其被捕解读为对普京忠诚度不足的惩罚。他们援引俄罗斯独立媒体报道称，马乌签署公开信时间晚于他人，且最初版本公开信未列其名，后续版本才补上。相关报道尚未得到证实。

据前同事称，毛先生被称为系统性自由派人士，即在幕后对体制进行建设性批评的人，并因此建立了声誉。

曾在克里姆林宫工作至2010年并与毛先生共事的经济学家德米特里·涅克拉索夫表示：“一个系统性自由派人士继续监督培养政府精英的国家最重要大学，这与普京政权是不一致的。”他说，毛先生的被捕是不可避免的。

俄罗斯反对派人物伊利亚·亚辛被控“故意传播”关于俄罗斯军队的“虚假信息”，他在拘留听证会上比出V字手势。图片来源：Kirill Kudryavtsev/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独立政治咨询公司R. Politik的创始人塔蒂亚娜·斯塔诺瓦娅表示，俄罗斯的强力部门（安全部门和执法机构的统称）正在对学术界和教育界的自由思想进行打压，这使得像毛先生这样的学者特别容易被视为不忠，并被卷入这场打压行动中。

“系统性自由派的时代已经结束，”她说。“现在是强力部门的时代。现在一切都建立在安全问题和处理任何不利因素的需求上。”

25岁的伊万·费多托夫是今年北京冬奥会上获得银牌的俄罗斯冰球队的门将，最近也落入了这个网中。他因逃避义务兵役而被拘留。他被拘留前几天，他退出了俄罗斯冰球队CSKA莫斯科队，并与国家冰球联盟的费城飞人队签约。俄罗斯军事分析家帕维尔·卢津表示，虽然根据俄罗斯法律，俄罗斯男性必须在27岁之前服一年兵役，但职业运动员通常可以通过获得豁免或在军队俱乐部CSKA打球来绕过服役。

费多托夫先生的下落无法确定，但他的律师阿列克谢·波诺马廖夫7月初向俄罗斯官方通讯社塔斯社表示，他很可能被关押在北冰洋沿岸需要特殊通行证才能进入的北极小镇北莫尔斯克。数日后塔斯社报道称，他可能将被派往北冰洋偏远的新地岛服役。波诺马廖夫未回应置评请求。

伊万·费多托夫在2022北京冬奥会期间的照片，他因被指控逃避兵役而遭拘留。图片来源：Antonin Thuillier/法新社/盖蒂图片社被监禁的反对派领袖阿列克谢·纳瓦尔尼的盟友鲁斯兰·沙维迪诺夫2019年同样以逃避兵役罪名被送往新地岛，并在那里服役一年，他称这是对其政治活动的惩罚。沙维迪诺夫表示，他认为俄罗斯当局针对费多托夫是为了传递信号。

“这是向大众发出的明确信号——在与西方的新对抗中，这类试图在美国发展的行为被视为叛国，“沙维迪诺夫说。

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7月初向记者表示此事纯属法律问题。“我国法律规定了兵役义务，“他说。

俄罗斯对反战人士的镇压也在持续。据俄罗斯人权组织"网络自由计划"负责人达米尔·盖努季诺夫透露，目前至少有72人因涉嫌传播军队虚假信息面临最高10年监禁。“阿戈拉"人权组织负责人帕维尔·奇科夫表示，总计超过200人因批评战争的相关指控面临监禁判决。

本月早些时候，莫斯科市议员阿列克谢·戈里诺夫因传播有关俄罗斯军队的虚假信息被法院判处七年监禁，成为首位因此罪名获刑的人士。法官称，他在反对地方议会决定在俄罗斯举办儿童舞蹈和绘画比赛时犯下此罪，而当时乌克兰的儿童正在死亡。

奇科夫表示，量刑如此严厉是因为戈里诺夫是首位对指控不认罪的人。据奇科夫称，在此前的三起案件中，法官均作出有罪判决，但被告在认罪后被处以罚款、劳动教养或缓刑。

“这对公众和地方政府都发出了强烈信号，“奇科夫说。“在莫斯科看来，七年刑期是恰当的惩罚。”

2019年，被监禁的反对派领袖阿列克谢·纳瓦尔尼的盟友鲁斯兰·沙维迪诺夫因逃避兵役指控被送往偏远的北冰洋群岛，在那里度过了一年，他称这是对其政治活动的惩罚。照片：Handout/Shutterstock最新面临传播俄武装力量活动虚假信息指控的反对派政客是伊利亚·亚辛，他是少数未逃离俄罗斯的反克里姆林宫活动人士之一。7月13日，他对4月在其YouTube频道上传播俄军在基辅郊外布恰镇涉嫌犯下战争罪行的虚假信息指控表示不认罪。

他的其中一位律师玛丽亚·艾斯蒙特表示，她对他能避免长期监禁几乎不抱希望。“律师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你被关押时握住你的手，“她说。

在一封通过艾斯蒙特女士转交给《华尔街日报》的手写信中，亚辛先生表示，他在自己的YouTube频道上展示并引用了一份英国广播公司关于布查的报道，并称对他的起诉"会让任何文明人感到震惊”。

“我因为英国广播公司的一篇报道被关押，“他写道。“这就是我国的新现实。”

联系埃文·格什科维奇，邮箱：[email protected]；托马斯·格罗夫，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