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无尽荒原》书评：北极救援行动 - 《华尔街日报》

亨利·“吉诺”·沃特金斯在格陵兰冰川墙附近跟随狗拉雪橇行走，约1930-1931年。图片来源：阿尔弗雷德·斯蒂芬森/斯科特极地研究所1931年，亨利·乔治·“吉诺”·沃特金斯是英国最著名的北极探险家之一，他成功完成了对格陵兰岛——这个全球最大却鲜为人知的岛屿——的大胆远征。24岁的沃特金斯既是这支14人团队中最年轻的成员，也是这场历时14个月探险的领队，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堪称惊人壮举。

对沃特金斯而言，任何冒险都嫌太短；他永远在筹划下一次远征。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豪言壮语，他向挚友吐露心声：“一个人必须在二十五岁前完成所有壮举。“果然，1932年，就在他醉心于新爱好——独自划皮艇猎捕海豹时，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5岁。就连因纽特导师都警告过这极其危险，但沃特金斯对自己的技艺引以为傲，痴迷于这份刺激带来的战栗。

如今吉诺·沃特金斯几乎湮没无闻，既因英年早逝，也因不同于斯科特和沙克尔顿等探险家，他鲜少亲自记录功绩。在戴维·罗伯茨的《深入虚无之境：格陵兰冰盖上的生死考验》中，这位传奇领袖的非凡才能与离奇死亡如惊悚片般急速展开，重现了他短暂而炽烈的一生。

沃特金斯本是最不可能成为探险家的人。他母亲认为他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且性情多变。他恐吓年幼的弟妹，对学业漠不关心。他对体育运动毫无兴趣：觉得板球简直是浪费好天气。一位高中同学回忆说，沃特金斯"从不当真讨论任何事”，尽管他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喜欢登山和夜间独自攀爬校舍的惊险行为。他后来告诉格陵兰探险队的成员，他最喜欢登山的原因是"恐惧带来的刺激感"。他疯狂迷恋跳舞和派对，对时尚也异常热衷。罗伯茨（这位撰写了30本关于登山、探险和人类学著作，于2021年去世的作家）在一个罕见的失误中告诉我们：“吉诺的性取向问题虽然与他的探险成就无关，但不能完全忽视。“为什么不能？无论如何，这些都无关紧要。

沃特金斯似乎从叛逆青年一跃成为探险队长，没有任何过渡期。点燃他热情的火花似乎是他参加雷蒙德·普里斯特利（曾随斯科特和沙克尔顿南极探险）的一次讲座。受极地探险想法的驱使，沃特金斯迅速加入了1927年格陵兰东部的探险队，并开始了疯狂的体能训练。当探险活动突然取消时，沃特金斯的反应既古怪又典型：如果没有探险队带他去北极，那么他就自己组织一支。他选定了挪威北部斯瓦尔巴群岛中的四个岛屿之一——埃季岛，并迅速说服了其他八人加入，其中包括一位44岁经验丰富的老手。对于一个20岁的年轻人来说，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次远征取得了成功。他的队员后来回忆道，最令人惊叹的是沃特金斯领导团队时的娴熟技巧。“吉诺从未以常规方式发号施令，我们都以为自己在随心所欲地行动。但事后才意识到，我们完全贯彻了他的意图。”沃特金斯随后在皇家地理学会的演讲深深打动了会员们，促使该组织修改了会员年龄限制，使他成为学会史上最年轻的院士。

1930年，沃特金斯重返格陵兰岛，再次以最年轻成员身份领队远征，这次任务是在距海岸130英里、海拔8000多英尺处建立气象站。该站点将为西欧至北美太平洋沿岸的航线开辟先河。持有飞行执照的沃特金斯带了两架飞机，计划在考察结束后亲自驾驶其中一架完成从格陵兰到加拿大的首航。

这次名为“英国北极航线远征”（Baare）的行动，是英国50年来最大胆的北极探险，其壮举堪比几十年前斯科特和沙克尔顿的功绩。尽管从未下达直接命令，他仍赢得了13名队员的绝对忠诚。队员们常年面对零下50华氏度的极寒，持续受到冻伤和饥饿威胁，宰杀雪橇犬果腹成为常态。

原计划是建立气象站并维持运转一年，由两人小组每隔数月轮换驻守。但队员奥古斯特·考托尔德最终独自在这个穹顶帐篷式的站点坚守了五个月，期间大部分时间被深埋于数英尺冰层之下。考托尔德的困境及三次失败的救援尝试，构成了罗伯茨著作的核心叙事主线。

当考托尔德躺在睡袋中——被困、体力耗尽、食物与燃料告罄时，团队展开了最后的救援行动。在被救出的三周，4月17日这天，抽完最后一口烟草的考托尔德在日记中写道：“如今已没什么值得留恋了。“救援队在第150天抵达了他的营地。

罗伯茨将这次远征描述为"一场既洒脱又神秘的领导力胜利”。与更知名的沙克尔顿和斯科特不同，沃特金斯在三次北极探险中虽屡陷生死危机，却从未损失过一名队员。

最终，罗伯茨虽未解开沃特金斯领导魅力的谜团，却给出了启示。一方面，这位领袖"彻底奉行平等主义”，仿佛是以学徒而非专家的身份带领团队。他蛊惑人心的能力堪称神奇。“我本是带着模糊的好奇心走进沃特金斯的房间，“一名队员写道。半小时后离开时，他的脑海里已满是对沃特金斯和他们将探索之地的憧憬。

沃特金斯有时显得专横甚至浮夸，比如他曾解释自己总选择业余探险者——那些与他共同成长的人——“因为这样我总能确切知道每支雪橇队成员的经验值”。但无人能否认他独特的天赋。一位前队员评价道，沃特金斯"为每项任务精心挑选人选，并以激发其无限责任感的方式下达指令”，这实属罕见才能。

尽管吉诺·沃特金斯至今仍鲜为人知，但若他再多活二十年，其成就或许将不可估量。

希维先生是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一位作家。

发表于2022年7月16日的印刷版，标题为《来自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