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殖民美洲的权力着装 - 《华尔街日报》
Susan Delson
“权力着装”或许并非殖民时期拉丁美洲的流行语,但无疑是个广为人知的概念。对精英阶层而言,驾驭时尚意味着地位、财富与世俗修养的彰显;对其他人来说,这则是巧妙利用等级社会制度谋取利益的精明手段。通过服饰与展示性物品,人们竭力塑造自己渴望被他人认知的形象。
德克萨斯州奥斯汀布兰顿艺术博物馆8月14日开幕的新展《彩绘织物:殖民时期拉丁美洲的时尚与仪式》,深入探究了这种社会现象。展览呈现75件藏品——包括绘画、雕塑、版画、家居用品、服装及其他纺织品——生动记录了18世纪拉丁美洲及更广泛地区思想、图像与风格的活跃交流。“西班牙殖民社会存在许多需要被正视的复杂性”,策展人罗萨里奥·I·格拉纳多斯指出,其中包括“时尚作为想象工具的强大力量”。
西班牙殖民社会的僵化与流动特性,在卡斯塔绘画中得以完整体现。这类肖像描绘了不同背景的伴侣——原住民、黑人、西班牙人及其各种混血组合——与他们的后代。格拉纳多斯女士表示,展览中来自墨西哥和秘鲁的卡斯塔画作让人“窥见当时社会的多元面貌”。这些作品也展现了拉丁美洲人如何精细划分种族:梅斯蒂索人(欧洲与原住民混血)、穆拉托人(欧洲与非洲混血)等群体均有明确身份界定。
这些画作展示了各个种姓按规定必须穿着的服饰类型,反映出根据现存文献记载——这些规定鲜少被遵守。例如在墨西哥,混血儿和穆拉托人种姓的成员有时更倾向于打扮成免税免贡的土著贵族。
在精英阶层中,追随欧洲时尚有助于巩固他们在西班牙殖民社会中的地位。约1760年墨西哥的一幅肖像画中,唐娜·玛丽亚·德拉卢斯·帕迪利亚·戈麦斯·德塞万提斯被严丝合缝地缝进紧身厚重的宫廷礼服——这是当时最正式的法国时尚——再饰以奢华的珠宝和精心点缀的美人痣。为表明未婚身份,她手持折扇和小花束。这幅肖像印证了其家族的巨额财富、血统的纯正以及她作为适婚处女的尊贵地位。
但炎热潮湿的天气让欧式正装显得不合时宜。一些西班牙裔女性采用了更宽松简洁的土著服饰——正如格拉纳多斯女士所言,这种实用选择也让穿着者"能够玩转身份认同"。对于土著贵族女性而言,传统服饰通过欧式装饰的加持,鲜明地维系着她们的历史根源。1757年描绘塞巴斯蒂安娜·伊内斯·何塞法·德圣阿古斯丁的肖像画中,这位获准进入墨西哥城修道院的年轻土著贵族女性,身披名为惠皮尔的传统服饰,衣襟上缀满蕾丝、珍珠和宝石。
纺织艺术——纺纱、织布、刺绣、制衣、裁缝——在拉丁美洲曾是备受尊崇的职业。殖民政府将纺织行会限制为西班牙血统男性专有,但正如一幅卡斯塔绘画所示,混血裁缝在行会监管之外蓬勃发展。女性同样活跃,这得益于天主教和古安第斯文化共有的观念——纺织艺术是神圣的象征。例如,一幅18世纪中期的画作将圣母描绘为正在纺线的孩童。
《带捐赠者的伯利恒圣母》,秘鲁,18世纪。图片来源:卡尔与玛丽琳·托马基金会收藏其他作品探索了西班牙美洲的天主教仪式。圣母与其他圣像常穿着锦缎或繁复纹样的织物。格拉纳多斯女士指出,圣像需要着装——且信徒常为其制作多套衣物——“体现了虔诚中至关重要的关怀意识”,“圣像由此成为’她’——一个信徒能以’更个人化方式’敬拜的’人’"。展览展出了一尊未着装的圣像,其衣架般的形态"已非躯体”,格拉纳多斯表示,这只是通过"纺织技艺"塑造人物形象的框架。
巨幅画作《带捐赠者的伯利恒圣母》描绘了这样一尊被尊为库斯科主保圣人的圣像。这幅18世纪油画出自著名的库斯科画派,该流派由原住民与混血艺术家组成,以华美织物的绚丽呈现闻名,其作品在整个地区广受追捧。“这是威严的圣像,“格拉纳多斯说,“你看到的是位女王。”
或许最引人注目的是圣母玛利亚斗篷的巨大三角形形态——对安第斯山脉的原住民来说,这个形状代表着一座山,而山又象征着他们自己的女性神祇帕查玛玛。格拉纳多斯女士表示,这种相似性可能加速了安第斯人民将圣母玛利亚作为值得敬仰的母亲形象接受的过程。“他们渴望的是神圣庇护的感觉,“她说,“在日常生活中,并不需要在两种传统之间做出选择。”
这种想法反映了展览本身开放式的策展理念。“关于拉丁美洲殖民时期的历史叙述,人们总希望能获得线性叙事,就像浪漫喜剧那样,“格拉纳多斯女士说,“但人类经验从来不是那么同质化或线性的。”
本文发表于2022年7月16日印刷版,原标题为《西班牙殖民美洲的权力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