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陶宛与中国“大卫与歌利亚”式冲突的启示 ——《华尔街日报》

巴伐利亚的一家工厂。中国是德国至关重要的贸易伙伴。图片来源：Karl-Josef Hildenbrand/Zuma Press当前国际关系中充满了大卫与歌利亚式的故事——最引人注目的是乌克兰和俄罗斯——但其中最有趣的一个却几乎未被美国公众注意到，并为全球经济提供了教训。

2021年年中，波罗的海小国立陶宛——欧盟成员国，前苏联卫星国——因允许台湾以“台湾”名义在当地开设代表处而激怒了北京。大多数与台湾保持友好但非正式关系的国家长期以来都使用“台北”以避免激怒北京，北京声称这个自治岛屿是其领土的一部分。中国在2021年底通过限制立陶宛的进出口作为回应——最终瞄准了通过立陶宛的供应链。

到目前为止，这一事件的演变既展示了全球贸易体系在地缘政治紧张加剧时代的优势，也暴露了其弱点。

人们可能会认为，像中国这样的全球重量级国家会很容易惩罚像立陶宛这样的小国，2021年立陶宛的经济规模仅为中国的0.4%。但实际上，北京最初的回应——非正式地阻止立陶宛对中国的出口，2021年9月至2022年3月间暴跌约80%——效果相对有限。

中国是德国和其他几个欧洲主要经济体的重要贸易伙伴，但对立陶宛则不然。甚至在2021年紧张局势开始升级之前，立陶宛只有约1%的出口直接流向中国。投资情况类似。中国已成为海外投资大国，去年对外投资达1450亿美元。但其中绝大部分，2020年为1120亿美元，流向了亚洲或通过香港回流内地。2020年中国在立陶宛的投资存量仅为2800万欧元，相当于2810万美元，自2015年以来增长了70%，但仍不到该国外国直接投资总额的1%。

然而，这一切并不意味着中国没有筹码。

去年12月，路透社和《金融时报》等媒体报道称，包括汽车零部件巨头大陆集团在内的德国立陶宛制造商正受到北京方面施压，要求其与立陶宛断绝关系。含有立陶宛零部件的德国对华出口产品难以通过中国海关。一些中国出口至立陶宛的货物和原材料运输也受到干扰。最终欧盟向世贸组织对中国提起诉讼，并宣布为受影响立陶宛企业提供1.3亿欧元贷款支持，但立陶宛政府显然受到震慑——1月初立陶宛总统承认允许台湾设立"代表处"的决定是个错误。

这场对抗的展开方式与其他贸易冲突有着耐人寻味的相似之处。近期通过针对对手方直接出口来迫使改变的做法（例如特朗普政府对华加征关税、中国抵制澳大利亚葡萄酒或欧洲抵制俄罗斯石油）往往收效有限，部分原因是许多出口品具有可替代性。美国对华关税抑制了直接进口，但中国整体出口表现稳健，只是转移了方向。欧洲对俄罗斯原油的制裁虽迫使俄油折价销售，却也大幅推升全球油价，削弱了大部分制裁效果。

但事实证明，针对全球供应链关键环节或组件的手段要有效得多。中国电信设备龙头企业华为正因美国芯片禁令而逐渐陷入困境，俄罗斯汽车制造商同样如此。同理，若中国能对其下游直接客户施压或断供关键材料部件，那些对中国直接出口依存度不高的小国或企业也可能变得极为脆弱。

目前立陶宛政府拒绝让步：来自欧盟、美国和台湾的资金支持，以及任何考虑撤资的西方大企业所面临的不利舆论，都巩固了其立场。对西方而言，团结一致有助于抵御经济胁迫，而占据全球关键技术供应链的顶端位置同样如此。如果未来这些优势中的任何一个减弱，无论大小发达国家都可能发现自己将采取截然不同的立场。

**联系作者：**纳撒尼尔·塔普林，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7月13日的印刷版，标题为《立陶宛与中国的争端揭示全球贸易的复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