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田园诗的终结 - 《华尔街日报》

上周末的德国看似一切如常，和蔼可亲的总理奥拉夫·朔尔茨在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麓豪华的埃尔茂宫迎接七国集团领导人及其宾客。但这些表象具有欺骗性。德国正面临二战结束后联邦共和国成立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这一切来得非常突然。就在2020年，几乎全世界都认同德国人自满的自我评价：德国拥有全球最成功的经济模式，正在推行世界上最具雄心且大体成功的气候倡议，并完善了以价值观为基础的外交政策，以极低成本确保了德国安全与国际声望。

这些全是假象。德国经济模式基于对世界政治不切实际的假设，在当前动荡局势下难以为继。德国能源政策混乱不堪，为全球提供了反面教材。柏林在援乌问题上的摇摆不定，严重损害了其"价值观外交"的声誉。德国安全专家不得不接受一个极不受欢迎的真相：面对咄咄逼人的俄罗斯，德国与整个欧洲一样，其安全完全依赖美国。当美国外交政策日益聚焦亚洲、共和民主两党孤立主义情绪高涨之际，若唐纳德·特朗普2025年重返白宫，德国安全将取决于他的善意。

肖尔茨先生及其联合政府针对弗拉基米尔·普京入侵乌克兰的举动，以德国标准实施了一系列革命性变革。德国正开始重新武装。尽管经历了一些波折，它仍在向乌克兰输送武器。为实现对俄罗斯的能源独立，德国甚至不惜牺牲其宏大的气候议程，已迈出关键步伐。燃煤电厂将重新启动，新建天然气处理设施，并呼吁欧洲推迟实施当前看来不切实际的脱碳指令。

但真正艰巨的任务才刚刚开始。现代德国本质上是一个经济复兴计划。第三帝国的崩溃使德国在道德上崩溃、物质上废墟、经济上破产。自1949年建国之日起，经济增长就成为其核心目标——通过经济复苏修复战争创伤，推动德国和平融入西欧，削弱共产主义吸引力，并建立独立于希特勒时代邪恶幻想与威廉二世浮夸作风的国家认同。德国人民的辛勤劳动、政治阶层的务实政策、管理层的专业决断，以及美国主导的世界秩序发展带来的有利国际环境，共同将德国推向了经济巅峰。

近年来，德国经济奇迹依托于三大支柱：工业实力、俄罗斯廉价能源和全球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准入。如今这些支柱均面临威胁。延续百年的德国汽车技术优势正遭受电动汽车转型冲击；自19世纪起引领全球的化工产业，随着国际竞争加剧正遭遇环保挑战。

俄罗斯廉价且稳定的天然气供应中断，使这些挑战更加严峻。尽管德国投入巨资发展绿色能源，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无法为德国工业提供可靠且廉价的电力。与此同时，替代俄罗斯管道天然气的方案不仅成本高昂，还充满争议——核能让绿党坐立不安；煤炭令人难以承受；液化天然气则需要长期承诺和巨额资本支出。

此外，德国与中国经济关系正日趋恶化。中国曾是德国产品的理想客户：新富起来的中产阶级对德国豪车青睐有加；快速增长的制造业如饥似渴地消化着德国机床等资本货物。但中国经济增长正在放缓，其成熟的工业经济正试图与德国高端制造商竞争，而竞争基础往往是对德国进口设备进行逆向工程仿制的工具。

拜登政府中那些幻想德国会全心加入美国全球价值观圣战的人，应当克制他们的热情。朔尔茨总理或许在理念上认同拜登总统对自由主义价值观重要性和气候变化威胁的论述，但他的决策必须反映德国现实的经济状况——这自然会引发如何与俄中修复关系的考量。

拜登总统的职责不是与朔尔茨共唱西方价值观的赞歌，而是要让柏林明白：美国的安全保障需要代价。鉴于美国政治现实，除非德国在危机四伏的国际局势中加大对美支持力度，否则无法指望持续获得美国的庇护。

6月27日，七国集团峰会与会者在工作会议上与远程出席的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进行交流，会议在德国举行。图片来源：Michael Kappeler/Zuma Press刊登于2022年6月28日印刷版，标题为《德国田园诗时代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