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罗诉韦德案被推翻彻底改变美国女性堕胎权格局

罗诉韦德案的推翻将颠覆美国半个世纪以来的生殖健康护理体系，改变女性获取堕胎服务的途径与方式，并影响她们是否生育的决定。

如今女性的生育状况与1973年已截然不同——当年这一里程碑式判决确立了宪法赋予的堕胎权。合法堕胎率曾大幅攀升，近年虽略有回落，但避孕措施普及率提高且领养率下降。双方阵营都承认，过去五十年来，许多女性已将堕胎权视为她们在教育与职场领域取得进步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这一切如今充满变数。预计全美约半数州份将在判决生效后立即或短期内全面或基本禁止堕胎，这意味着居住在这些州的约3600万育龄妇女可能很快或已经失去本地堕胎渠道。周五，密苏里、阿肯色、南达科他和肯塔基等逾六个州宣布已实施禁止大多数堕胎的法律。

威斯康星州及肯塔基、得克萨斯、西弗吉尼亚等保守倾向州的堕胎诊所均表示周五起被迫停业，而自由派地区诊所和药物堕胎服务商正为需求激增做准备。孕妇援助组织则面临如何在有限预算下扩大支援的难题。

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的妇产科医生路易斯·蒙尼格表示，在该州禁止大多数堕胎的触发法于周五生效前的几周里，他与患者的谈话内容已开始转变，告知她们堕胎可能很快就不再是一个容易获得的选择。该州最高法院的裁决允许这项法律生效。

6月初，俄克拉荷马州塔尔萨妇女诊所的候诊室。图片来源：Michael Noble Jr.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我心里很难受，非常担心这对普通人意味着什么，他们可能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自身健康而需要寻求堕胎，”蒙尼格医生在周五法院裁决后的一次电话采访中说道。

近几个月来，德克萨斯州、俄克拉荷马州和肯塔基州都通过了堕胎法，暂时或永久中止大多数堕胎服务，这为罗诉韦德案被推翻后约24个州可能面临的情况提供了预演。

俄克拉荷马州一家诊所和圣安东尼奥一家诊所的执行管理员安德里亚·加莱戈斯表示，自德州法律生效后，她的塔尔萨诊所去年的患者数量增加了两倍。俄克拉荷马州的立法者随后更进一步，禁止任何阶段的堕胎，除非是医疗紧急情况，或怀孕是因已向执法部门报告的强奸、性侵犯或乱伦所致。

自五月法律生效后，加莱戈斯女士不得不在预约堕胎手术前几天、有时甚至是几小时前致电患者，告知诊所无法再提供服务。她回忆道，一位得克萨斯州的患者已在途中被迫折返，另一位则当场惊恐发作。

“我们将迫使越来越多的女性继续妊娠，“加莱戈斯表示。原本主营堕胎业务的塔尔萨妇女诊所现在仅能提供超声波检查，并协助患者转诊至外州机构，其未来发展充满不确定性。

俄克拉荷马州与圣安东尼奥诊所行政主管安德莉亚·加莱戈斯坦言：“我们将迫使更多女性继续妊娠”。图片来源：迈克尔·诺布尔 Jr./华尔街日报米德尔伯里学院经济学教授凯特琳·迈尔斯最新研究显示，由于最高法院裁决后就医距离大幅增加，约10万名寻求堕胎的女性将无法获得服务，其中约7.5万人可能因此选择分娩。

反堕胎人士表示将致力于完善支持体系，确保选择生育的女性获得更好保障，避免母亲身份阻碍女性其他人生追求。部分人士认为罗诉韦德案终结或将成为推动校园及社会层面日托服务普及、带薪育儿假、住房援助以及扩大领养资源覆盖的契机。

“整整一代年轻女性从未生活在一个没有合法堕胎的美国，所以她们中的一些人非常害怕，”全国反堕胎组织“美国学生生命”主席克里斯汀·霍金斯说。“这是一种非常进步、激进的观点，她不应该被迫在孩子的生命、她的教育或事业之间做出选择，”她说。

在美国的一些地区，提供堕胎服务的诊所还承担着其他几项职能，包括提供避孕措施、性传播疾病检测和健康检查。在禁止堕胎的州，农村地区诊所的关闭可能会进一步限制医疗服务的可及性。

反对堕胎并提供免费超声波检查、妊娠测试、尿布和婴儿服装等服务的妊娠护理中心表示，他们正准备填补其中的一些空白。在全国约28个州为女性运营流动妊娠护理诊所的非营利组织“拯救鹳鸟”计划扩大其服务范围。该组织刚刚扩展到肯塔基州。

该组织的首席执行官黛安·费拉罗表示，他们打算在即将禁止堕胎的州部署更多的巴士，她预计这些州对孕产妇支持服务的需求将会增加。“拯救鹳鸟”主要由个人捐助者资助，不接收公共资金，因此费拉罗女士预计，最初其32名员工以及当地妊娠护理中心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员可能不得不延长工作时间。

“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帮助这些女性，”费拉罗女士说。

底特律怀孕援助中心，一家提供免费孕检、超声波检查和同伴辅导支持的中心。图片来源：Sylvia Jarrus/《华尔街日报》社会学家和许多领养专家预计，罗诉韦德案的终结将使更多婴儿可供领养。但根据研究和从事领养行业的人士表示，这种增长可能是渐进的，并取决于各州的堕胎法律。目前，各机构在增加员工和扩大业务之前都在观望。

即使在禁止堕胎的保守州，女性的生活也不太可能回到罗诉韦德案之前的时代，那时一些女性因进行非法堕胎而死亡。更便捷的旅行以及药物流产的获取意味着这些州的许多女性仍然能够进行堕胎，尽管低收入者可能因为旅行费用和请假困难等原因面临更大的障碍。

与此同时，在堕胎仍然合法的州，预约堕胎和其他服务可能会更加困难，因为诊所将忙于为外地人提供堕胎服务。“法律是按州制定的，但影响是区域性的，跨越州界，”大西北和夏威夷群岛计划生育协会的华盛顿医疗主任Erin Berry说。

服务于科罗拉多州、新墨西哥州和内华达州的落基山计划生育协会预计，最高法院裁决后就诊人数将增加80%。为计划生育协会提供堕胎服务的妇产科医生Angela Marchin表示，她工作的地方的医生们已经挂起了一张地图，以便他们能够直观地看到患者为了到达那里不得不旅行的距离。

伊利诺伊州费尔维尤高地的一所流动诊所图片来源：Neeta Satam/华尔街日报马尔钦博士表示，计划生育协会已通过加强对外州患者的服务、简化远程医疗预约流程来应对激增需求。

在美国，多个州提供远程医疗堕胎服务的计划生育协会，以及Just the Pill、Hey Jane和Choix等远程堕胎服务机构表示，他们预计将迎来大量患者。远程医疗堕胎包括与医疗提供者进行咨询，医生可开具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这两种药物流产常用处方。根据服务商不同，患者可选择在诊所取药或直接邮寄到家。

在禁止堕胎的州，女性需跨州与美国医疗提供者进行远程咨询并获取堕胎药物。部分远程堕胎服务商提供邮政信箱或快递寄存箱投递服务，并提供后续医疗支持。

堕胎权利倡导者指出，无法通过正规渠道获取药物者可能转向无处方网购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虽然网上有数十家此类供应商，但其来源和可靠性大多未知。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表示，未经批准的堕胎药物销售绕过了保护患者健康的重要安全措施。美国妇产科学院研究员尼莎·维尔玛称，即使没有医生监督，只要从可靠渠道获得药物，大多数女性仍能安全有效地使用米非司酮和米索前列醇完成药物流产。

位于马萨诸塞州沃尔瑟姆市的波士顿试管婴儿生育中心胚胎实验室。图片来源：Kayana Szymczak/华尔街日报拜登政府表示将继续捍卫使用堕胎药实施终止妊娠手术的权利。

美国司法部长梅里克·加兰周五在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后声明，各州不得禁止米非司酮——一种用于药物流产的处方药。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部长泽维尔·贝塞拉承诺将努力确保该药物的可及性。

“我已要求本部门所有机构在此事上竭尽所能。”他表示。

生殖医学领域在罗案保护伞下已趋成熟，法律专家指出，推翻该判例可能对体外受精和避孕技术产生意外影响。全美生育诊所表示已制定应急预案，包括在可能通过影响试管婴儿技术的堕胎法案的州份限制服务或寻找变通方案。

非营利患者权益组织"全美不孕症协会"首席执行官芭芭拉·科卢拉指出，根据将受精瞬间定为堕胎起点或赋予胚胎人格权的法规，在试管婴儿操作中损失或废弃胚胎可能被刑事化。

“我们一直有罗诉韦德案作为后盾，但现在我们将失去它，”科卢拉女士说。

莉兹·怀特为本文做出了贡献。

致信 劳拉·库西斯托，邮箱：[email protected]，詹妮弗·卡尔法斯，邮箱：[email protected] 和迪安娜·保罗，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2年6月25日印刷版，标题为《对女性而言，生殖领域的重大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