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胎权回归人民——《华尔街日报》

美国还能以民主与和平方式解决其政治冲突吗？在最高法院周五推翻罗诉韦德案、将堕胎这一深刻道德问题交还各州与民主表决（这本应属于的领域）后，我们即将得到答案。

批评者称最高法院在多布斯诉杰克逊妇女健康组织案中6比3的裁决是非民选法官的专断。但正如拜伦·怀特大法官1973年在异议意见中所言，罗案才是真正的"司法权力赤裸裸的行使"。当时七位大法官宣称在宪法中发现了只字未提、且在美国普通法史上毫无依据的堕胎权。最高法院周五终于纠正了这个损害司法机构公信力、并激化美国政治分歧长达半个世纪的错误。

多数派大法官们在塞缪尔·阿利托大法官意见书五月遭曝光后仍坚持立场值得赞许。泄密事件很可能是为了制造舆论压力迫使大法官改变立场，并已导致其住所前的抗议活动，甚至发生针对布雷特·卡瓦诺大法官的明显刺杀企图。他们以坚定立场证明法院不会被胁迫。

***

阿利托大法官的多数意见与其草案基本一致，是对宪法秩序中堕胎法律及其历史的缜密思考。该意见逐层拆解了罗案与计划生育联盟诉凯西案（最高法院在多布斯案中推翻的另一主要堕胎判例）的逻辑基础。

卡瓦诺大法官在其协同意见中强调的核心观点是，宪法中根本不存在堕胎权。这份羊皮纸文件对该议题保持中立。堕胎权支持者声称在1868年批准的第十四修正案正当程序条款中找到了依据。但直到20世纪后期，美国法律体系中从未存在过堕胎权的概念。各州宪法均未纳入此项权利，在罗伊案判决前夕，也从未有任何法院承认过这种权利。大法官哈里·布莱克蒙无视这段历史，在罗伊案中凭空创造了这项权利。

凯西案于1992年固化了罗伊案判例，但其决策过程同样未考量历史背景，反而宣称堕胎属于包含"亲密与个人选择"的模糊隐私权范畴。当时凯西案的三位主导大法官试图在子宫内胎儿"潜在生命权"与此项权利之间寻求平衡。

然而他们对这种平衡的裁决，取代了数百万美国人的道德选择。“我国历史传统对有序自由的理解，并不禁止民选代表决定如何规范堕胎问题，“阿利托大法官写道。

三位持异议的大法官指责多数意见粗暴践踏了遵循先例原则。但阿利托大法官的判决书逐步剖析了最高法院传统的遵循先例分析框架，其最具说服力的论点是：罗伊案与凯西案远未解决这一争议。

在凯西案中持多数意见的大法官们甚至做出了近乎政治恳求的姿态，希望美国人接受他们的裁决以解决堕胎争议。这种试图终结触及人们深层道德信念议题辩论的努力注定徒劳。堕胎问题持续激荡美国政坛，各州不断通过法律挑战这两项判例的逻辑。当一项裁决在半个世纪后仍充满争议且难以实施时，这恰恰证明其判决本身存在根本性错误。

***

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在协同意见书中写道，最高法院本不必推翻罗伊案来维持本案中密西西比州15周后禁止堕胎的法律。他认为这种处理方式更能体现司法谦抑，对公众造成的冲击也更小。

我们认同他关于维持密西西比州法律的立场，但此类折中裁决只会成为法律上的缓兵之计。更多州将会制定更多法律挑战罗伊案和凯西案，最高法院迟早需要彻底推翻这两项判例或保留其部分内容作为既定法律。不如趁此机会尽早将问题交还各州决定。

左翼阵营正大肆渲染克拉伦斯·托马斯大法官在协同意见书中提出的观点，即最高法院应重新审视所有基于实质性正当程序理论创设宪法权利的判例，这包括避孕权和同性婚姻相关判例。

实质性正当程序一直是托马斯大法官长期关注的问题，我们对此表示尊重。但这一原则也深深植根于无数最高法院先例中，这些先例比罗伊案具有更强的遵循先例依据。例如推翻关于同性婚姻的奥贝格费尔案裁决，将危及数十万份合法婚姻契约。这正是维护先例的依赖利益正当性定义。托马斯大法官在其协同意见书中也承认，堕胎问题与这些案例不同，并指出没有其他大法官附和他的观点。

***

这让我们重新回到堕胎政治与民主议题。争论焦点将从法院转向政治部门，这对司法体系应是健康的发展。民主党人周五明确表示，他们将把堕胎权作为中期选举的主要竞选主题，拜登总统宣称"这事还没完”。

很公平。现在堕胎争议双方都必须通过传统方式——说服而非司法命令——来实现政策目标。反堕胎运动部分人士希望国会在全国范围内禁止堕胎。但在共和党数十年来声称推翻罗伊案将使该议题回归各州后，此举会被许多美国人视为虚伪。

全国性禁令也可能违宪侵犯州警察权和联邦制。将密西西比州或德克萨斯州的堕胎价值观强加于所有50个州，可能会像纽约或加州试图为堕胎权利做同样事情一样不得人心。

罗伊案的一个悲剧是，它阻断了半个世纪前各州正在推进的堕胎辩论。如今这场辩论可以重新展开。一些州将在大多数情况下禁止堕胎，而加利福尼亚等州可能会寻求为其他州的女性支付堕胎费用。

这将需要一段时间，不止一次选举，但我们希望最终公众通过其立法者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容忍的共识，即使不是完全的共同点。如果我们能够保持这一点，这就是我们在这个不完美的共和国中能够期望的最好结果。

刊登于2022年6月25日印刷版，标题为《堕胎权回归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