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发现退出俄罗斯并非易事，尽管许多公司正在尝试——《华尔街日报》

菲利普·莫里斯国际公司正陷入其历史上最复杂的交易纠纷，但令人头疼的并非近期斥资160亿美元收购竞争对手瑞典火柴公司的交易，而是如何从俄罗斯市场抽身。

自今年3月俄乌冲突爆发后启动的撤资程序，包括应对莫斯科不断变化的法规、避免因决策失误导致政府没收业务，并竭力保护员工免遭逮捕威胁。

菲利普·莫里斯正试图出售其俄罗斯业务，并与有意收购的供应商进行了洽谈。首席执行官雅切克·奥尔扎克表示，最初根本不清楚该交易需经俄罗斯哪级部门审批，也不了解审批流程。近三个月过去，这家烟草巨头仍在艰难推进。

“复杂程度超乎想象，“奥尔扎克在四月受访时坦言，“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俄罗斯二月发动的军事行动引发西方制裁海啸，数百家企业承诺退出或缩减在俄业务。根据公开声明和证券文件，跨国企业因俄罗斯业务已累计亏损逾590亿美元，随着制裁对经济的影响持续发酵，财务损失还将加剧。

部分在俄没有生产基地的企业如苹果公司已停止向俄发货。麦当劳则暂时关闭餐厅并持续支付员工工资，直至与当地特许经营商达成出售协议。

对许多公司而言，俄罗斯并非重要的销售或投资市场，部分原因是政治环境以及2014年俄罗斯从乌克兰吞并克里米亚后实施的制裁。摩根士丹利分析师估计，美国和加拿大1000家主要企业的收入中，来自俄罗斯的占比不到1%。

但菲利普莫里斯公司（Philip Morris）的情况却不同，该公司在美国以外地区销售万宝路香烟。该公司于1977年进入苏联，当时与国有工业部门签署了生产万宝路的许可协议。该公司目前在圣彼得堡设有一家工厂，并在约100个城市设有销售办事处。

菲利普莫里斯公司圣彼得堡工厂正在生产的香烟。图片来源：Kovalev Peter/Zuma Press2021年，俄罗斯占菲利普莫里斯全球香烟和加热烟草发货量的近10%，占其314亿美元净收入的6%左右。今年年初，菲利普莫里斯在俄罗斯拥有3200多名员工。截至3月底，该公司在俄罗斯的业务拥有约14亿美元的资产。

该公司首席财务官埃马纽埃尔·巴博（Emmanuel Babeau）5月份在一次会议上表示，由于退出俄罗斯市场，该公司将比预期晚一年实现无烟产品的全球销售目标。

巴博说：“俄罗斯是一个不错的市场。”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该公司在将俄罗斯烟民转化为无烟产品用户方面面临挑战。他说：“这是一个增长中的市场，但不一定是最活跃的市场。”

上月，菲利普莫里斯公司达成协议，通过同意以160亿美元收购无烟烟草制造商瑞典火柴公司，重新进入美国市场，此举将在俄罗斯业务受挫后提振其销售额。

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不久，丹麦集装箱航运公司马士基暂停了进出俄罗斯的订舱业务，停止购买俄罗斯燃料，并决定剥离其在俄罗斯的资产和业务。

“不过，实际上，在俄罗斯这样的国家停止业务并不那么容易，”马士基首席执行官施索仁在3月中旬的股东大会上说。

马士基有超过5万份进口货物正在运往俄罗斯的途中。该公司表示，它试图快速交付，但由于制裁，一些货物被改道或停止运输。马士基还有大约5万个在俄罗斯的集装箱想要收回。一位发言人称，到6月份，这一数字已降至1.4万个，但由于很少有船只抵达俄罗斯港口，收回速度已经放缓。

3月下旬，马士基的集装箱仍留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图片来源：/美联社百威啤酒制造商百威英博试图阻止其标志性的美国拉格啤酒在俄罗斯销售。该公司在乌克兰和俄罗斯与土耳其啤酒商Anadolu Efes有一家合资企业。3月中旬，百威英博表示，已要求控股合作伙伴Efes停止在俄罗斯销售百威啤酒。

4月下旬，百威英博表示计划出售其在该合资企业中的股份，并记录11亿美元的减值费用。两家公司表示，双方仍在谈判。公司称，百威英博要求停止在俄罗斯销售百威啤酒是交易的一部分。

一旦企业开始寻找潜在买家，他们的选择就很有限。西方公司不能将业务出售给受美国或欧盟制裁的任何一方。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计算一个突然与世界其他地区隔绝的市场中的企业价值。

法国银行法国兴业银行将其业务出售给未被美国或欧盟制裁的俄罗斯寡头弗拉基米尔·波塔宁，并因此在其收入中遭受了超过30亿美元的损失。

法国汽车制造商雷诺将其在俄罗斯汽车制造商AvtoVAZ的68%股份以1卢布和六年回购权转让给了一家国有实体。雷诺在俄罗斯投资了数十亿欧元，去年在当地占据了近30%的市场份额。该公司在俄罗斯还雇用了4万多名员工。

这笔仅值几美分的交易不仅凸显了雷诺的有限选择，也显示了在俄罗斯与世界隔绝及其经济方向的不确定性中，对俄罗斯企业进行估值的困难。

雷诺公司表示将放弃其在俄罗斯最大汽车制造商AvtoVAZ中持有的68%股份。图片来源：GLEB STOLYAROV/REUTERS菲利普莫里斯公司首席执行官奥尔恰克先生表示：“俄罗斯的未来会怎样？是保留一半业务？还是只剩10%？”

俄罗斯政府也在为企业撤离设置障碍。该国待决立法可能允许政府对减产或裁员达到一定数量的企业实施国有化或资产没收。俄罗斯已禁止企业向被其视为敌对的国家汇回股息或出口机械设备等资产。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只要企业宣布缩减业务或有意退出俄罗斯，俄检察机关、劳动监察部门等政府机构就会立即联系企业。这些走访、警告信和传票中包含对批评政府的当地企业高管的逮捕威胁。

高管们表示已将员工安全列为退出计划的首要考量。3月初，菲利普莫里斯就因供应链问题发布减产声明，取消了原定3月上市的IQOS Iluma新型加热设备计划——该公司不愿将这项新技术留在俄罗斯。奥尔恰克称，他们还秘密转移了非俄籍员工出境，并通过数字手段保护商业机密。

完成这些步骤后，菲利普莫里斯宣布全面退出俄罗斯市场。奥尔恰克表示对股东及俄罗斯员工都负有责任。该公司持续支付当地员工薪资，并努力向俄当局表明退出决定由瑞士总部作出——而非俄罗斯本地管理层。

他提到，退出流程的最后步骤将是反复试验，因为公司正试图确定俄罗斯当局会批准何种结构。

“你去尝试，”他在谈及与莫斯科当局的互动时说道，“你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反应。”

Jean Eaglesham和Nick Kostov对本文有所贡献。

**联系作者：**Jennifer Maloney，邮箱：[email protected]；Thomas Gryta，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6月23日的印刷版，标题为《外资企业发现退出俄罗斯市场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