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帮手》 作者:纳本·鲁斯努姆 - 《华尔街日报》
Sam Sacks
斯蒂芬·金在其1981年的非虚构研究《死亡之舞》中,微妙地区分了恐怖写作与他所称的"恶心惊悚"。恐怖是当灯光熄灭时,“有爪的东西抓住你的手臂”;而恶心惊悚则是当你在漆黑中突然摸到湿滑黏腻之物。两种感受都具象且骇人,但区别在于厌恶的程度。金先生指出,让人魂飞魄散却不致反胃,实为一种艺术。
加拿大作家纳本·鲁思南的中篇小说《护佑》堪称这门艺术的绝佳范例。这部身体恐怖题材作品——这个短语本身就令人不安地抽搐——以沙龙剧的细腻笔触写成。故事设定在1900年,讲述了爱德华·威尔克医生生命最后时光,其妻路易丝始终忠贞照料。爱德华罹患怪诞恶疾,肌肤不断干枯剥落。因其风流成性,众人皆以为他染上梅毒;实则病因超自然,始于与阴险女子的邂逅。在《护佑》紧凑激烈的叙事中,路易丝将他从曼哈顿转移至僻静的州北乡间别墅,其躯体崩坏的真相在此惊人揭晓。
这一切听来污秽可怖,但本书关键特质恰是那种堪称礼仪感的特质。曾为护士的路易丝坚定决定照料爱德华至终,对他身上发生的异变毫无责难或嫌恶。鲁思南的笔触同样秉持斯多葛式的优雅,既不将爱德华的畸变藏于阴影,也不刻意渲染。当坏死蔓延至眼球,爱德华描述"啜饮"之感,体内有物"如用吸管轻啜白兰地潘趣酒般徐徐吮吸"。即便崩解完成,体统仍须维持:“当爱德华望向路易丝时,他模仿着’人’的凝视:低头颔首,下颌前伸——他仍有下巴,下巴尚覆皮肤——佯装自己是个有脸之人,正与妻子相对。”
随着“帮手”一词逐渐承载起关于婚姻、占有、背叛、分离乃至最终结合的寓言式共鸣,这类叙事形式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令人战栗的恐怖氛围始终萦绕不散,但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转折让爱德华的命运不再单纯呈现恶魔般的诅咒,而是蜕变成某种更令人不安的存在——宛如一场异变。
过去十年间我读过最骇人的作品当属丹·卓恩2017年出版的《恶意》,这部小说完美诠释了斯蒂芬·金恐怖类型学中的第三维度:恐怖小说将读者拖入偏执妄想与残酷心理操控的瘴气之中。卓恩的新作《梦游》再次玩弄欺骗、信任与不可靠叙事,不过这次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故事背景设定在环境崩坏、技术暴政与法纪沦丧的反乌托邦式美国未来。叙述者威尔·贝尔——这不过是他无数化名之一——与爱犬栖身于房车,靠为犯罪集团从事走私、财产破坏乃至偶尔的谋杀等毫无道德底线的工作维生。这个饱受创伤(靠微量服用LSD保持乐观)却温柔多情的杀手,俨然是"铁汉柔情"套路的标准模板。
他最大的优势是彻底"隐形"——如同"空白拼字块",唯青年时期捐精的一次失误埋下隐患。当自称其女儿的神秘人突然出现,不仅威胁到他苦心经营的匿名状态,更牵扯出涉及亿万寡头、末日邪教组织以及病毒免疫力的离奇基因谜团。此刻威尔面临的终极拷问是:是否该相信这个声称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并为之押上全部赌注?
这场滑稽的公路旅行所展现的冒险,凸显了查昂先生作品间的差异。《恶意》以俄亥俄郊区为背景,讲述平凡之地潜藏的噩梦般事物。而《梦游》则相反,描绘在一个极度噩梦般的世界里寻找爱与羁绊。别误会,它狂野而有趣。但我怀疑它能否像前作那样困扰我的梦境。
奥黛莎·莫什菲的小说——无论是模仿黑色犯罪的《艾琳》(2015),还是麻醉般的都市寓言《我的休息与放松之年》(2018)——始终贯穿着对施虐受虐的强迫性迷恋。这些书中所有行为和关系都可归结为羞辱与被羞辱的冲动。因此她最新小说《拉普沃纳》设定在封建黑暗时代(或至少是充满鞭笞、屠杀与盲目奴役的漫画式黑暗时代)便顺理成章。
故事扭曲了《王子与贫儿》的设定:残疾牧童马雷克杀死拉普沃纳被宠坏的小王子后,非但未受惩罚,反被王子那位卡利古拉式的疯癫父亲维利安收养。城堡内,维利安与马雷克以香肠大赛消磨时光;城外,干旱迫使平民沦为食人族。无数家庭暴力案例与鼓励现世苦难通往天堂的宗教信仰,映射着他们的政治奴性。
于是莫什菲格以青少年说脏话般刻意装出的无聊姿态堆砌野蛮——强奸、酷刑、食人,还有蛆虫缠身的尸体、恋粪癖,以及对基督教义的嘲弄(有个笑话围绕"排泄物"与"圣礼"的谐音)。这些内容连低俗的真诚都谈不上,纯粹幼稚愚蠢到只能引发不耐烦。孩子会经历叛逆期很正常,但莫什菲格已出到第六本书,她的借口是什么?
出现在2022年6月18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恐怖!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