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盛：武器出口难成韩“全球枢纽”支点

或许让不少人意外，一向以“经济奇迹”示人的韩国正在成为世界上的主要武器出口大国。波兰防长日前宣布，该国与韩国签订了一份总额达145亿美元的军火大单，涉及采购韩国的战机、坦克和火炮。而根据韩国进出口银行上月发布的一份报告，2017年至2021年韩国武器出口环比（2012年至2016年）增加176.8%。目前，韩国生产的武器市场占有率以2.8%位居全球第八。

其实细想一下，这一情况并不让人奇怪。一是，严峻的安全环境迫使韩国很早就走上军工自强的道路。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韩国先后成立了国防科学研究所、航空宇宙研究院，开始发展自己的国防工业。二是，韩国工业体系强大，拥有世界领先的钢铁、石油化工、汽车制造、机械、轮船、半导体等产业，为军备生产提供了强大的产业支撑。三是，作为美国的盟友，韩国能够在国防工业中大量使用西方先进军事技术，同时又以“政治可靠”、产品价廉物美得到那些西方“小伙伴”的青睐。

军品大卖的背后也反映出韩国人对“强国”地位的追求。事实上，韩国政府一直把推动武器出口作为提升韩国国际地位的重要方式。前总统文在寅在任期间曾大力推销韩国的国防工业，强调要将其作为“推动世界充满和平与繁荣”的主要增长引擎之一。现任总统尹锡悦在今年6月底出席北约峰会时，也利用首脑会谈之机向相关国家介绍韩国军工产业。

韩国一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大国情结”。反映在外交上，就是有时会提出一些雄心勃勃的目标。例如，卢武铉时期曾提出要做东北亚的“均衡者”，而尹锡悦则提出来要把韩国打造成“全球枢纽国家”。虽然军工制造能力似乎成为支点之一，但可以肯定的是，韩国要实现这一目标还面临不少挑战：

首先，所谓“全球枢纽”应该是力量、权力枢纽，但事实上韩国更多的是扮演全球或地区“矛盾枢纽”的角色。韩国虽然是世界上第十大经济体（2021年），但在地域上身处更强大的经济体中国与日本之间，很难成为地区的力量或权力枢纽。相反，无论从历史上还是现实中来看，作为更强大国家争夺影响力的主要阵地和地区政治安全对抗的前沿，韩国一直无奈地扮演着“矛盾枢纽”的角色。

其次，韩美同盟既是韩国人所常说的安全支柱，但也是“战略枷锁”。与美结盟固然为韩国带来安全保障，包括在国防工业上提供了技术来源与市场推动，但也是一把“双刃剑”。正是韩美军事同盟令朝鲜产生深刻的不安全感，并反过来将半岛置于不安全的阴影之下。而且，由于美韩之间的力量高度不对称，韩国在重大议题上只能是美国的“跟班”，又何来“枢纽”之说？

第三，在妥善解决朝核问题，建立稳定的半岛和平机制之前，韩国即使有“枢纽”地位也十分脆弱。基于朝核问题过去的教训，完全可以设想，一旦美国激化矛盾，韩国一切的外交资源与努力将不得不全部被朝核问题虹吸过去，以应对这一最为紧迫的安全问题。而且，首尔将发现自己的发言权被美朝博弈大大限制。在那种情况下，出口再多的武器、提出再多的“枢纽”口号，都会在韩国最重要的安全问题面前被“打回原形”。

归根到底，韩国的“大国情结”需要有一个长久的和平稳定的地区环境作为支撑。国际政治的现实逻辑告诉我们，只有先妥善处理好朝核问题所带来的安全困境，并且成为一个真正摆脱“跟班”地位的角色，才有成为“全球枢纽国家”的可能。（作者是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