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希：警惕美西方制裁引发全球信用危机

美欧对俄的一系列金融制裁，已经引发一场全球信用危机。

经济全球化和金融全球化，都是基于信用这一基本前提。信用分个人层面、企业层面和国家层面，其中任何一个层面的信用主体不守信用，都可能引发蝴蝶效应，导致共同受害的严重后果。1971年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就是一次货币信用崩塌。当时美国承诺1盎司黄金兑35美元，也就是以金本位支撑美元的信用。后来，美国做不到，不再履行这个承诺，导致国际货币体系史上的一次金融危机。之后的国际货币体系以主权国家的信用为基础，美元、欧元和英镑等可充当世界货币都以其国家信用为基础，与黄金彻底脱钩。自1976年牙买加体系替代布雷顿森林体系后，国际货币体系其实一直是以发达国家的主权信用为基础，本来仍受制于“特里芬困境”的当今国际货币体系已经相当脆弱，如果这个基础再次受到动摇，国际货币体系将面临深刻的危机。

美欧对俄罗斯的制裁，波及的范围很广、力度很大，甚至对个人都采取了很多金融制裁的措施。更重要的是，俄罗斯央行的外汇储备遭到冻结。这看似是制裁俄罗斯一个国家的外汇储备，其实已经对其他国家产生影响。印度已经表达这样的担心，如果以发达国家主权信用为基础的外汇储备都处于不安全的状态，那么国际货币体系未来以什么为基础？

从现在来看，以后可能会出现更多用本币来进行交换和贸易的现象，这样一来，全球的效率，无论是经济的效率还是金融的效率都会下降。这也意味着，全球化带来的很大一部分红利将消失，国际贸易和投资的不确定性以及风险将会前所未有地扩大。从这个意义上说，美欧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看似是俄乌冲突触发，实际上已经动摇现有的国际货币体系和世界金融体系，对世界上的每个国家都将产生影响，尤其是对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体来说，其带来的风险急剧上升。这将是一场波及全球的信用危机。

应对这场危机，一些国家尤其像俄罗斯采取的措施就是使用本币。如果越来越多的国家都以本币来进行贸易，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国际货币体系也许会退回到二战之前的那种碎片化状态，形成多个国际“货币集团”，让全球化退回到区域化。

就此而言，中国应该怎么应对？这是一个重大的课题。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同时也是拥有外汇储备最多的国家，如何保障本国外汇储备的安全？我们需要在强调创造财富的同时，通过金融手段来保护本国的货币财富。不言而喻，人民币国际化是不可或缺的。

世界所有国家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也是一个“风险共同体”，如果发达国家凭借自身优势随意不守承诺，动摇国家主权信用这个国际货币体系的基础，那么有可能引发又一次的全球金融风暴。地球村时代，任何人、任何国家都会面临这个难以承受的风险。在风险共同体中，所有国家都将是受害者，发起者可能也会在蝴蝶效应中遭到反噬。就此而言，基于一时的短期利益或者本国的利益，去动摇全球的国家主权信用这个基础，甚至以此当作武器来使用，需要三思而后行。不然的话，所有国家，包括发达国家，都会受到伤害，使全球公共风险在疫情风险基础之上雪上加霜。（作者是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院长、金砖智库和世界金融论坛学术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