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默：2022美国中期选举前瞻

【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李海默】

2022年美国国会中期选举在即，此次选举意义颇大，一者，这是对拜登执政的第一次全面民意检验，二者，这是俄乌冲突发生后美国国内第一次大规模选举，三者，这还是2021年1月冲击国会山事件发生后的美国国内第一次大规模选举，由此可见，对这次中期选举，各方自会多有关注。

单说热度，今年的美国中期选举预测和下注市场非常热，有的评论说完全是将中期选举当成四年一度的总统大选来对待的架势。

共和党在众议院优势明显

目前，众议院里民主党控制220席，共和党控制212席（另有3席悬缺），从基本面上看，共和党在中期选举冲到220席应问题不大。今年正好是赶上美国国会选区重划，此番重划使得那些存在激烈竞争可能的选区数量进一步减少。

按照10月中旬Sabato’s Crystal Ball相关数据，国会众议院435席中，较大概率会被共和党拿下的共214席（其中毫无悬念者187席，非常可能者17席，略偏向共和党者10席），较大概率会被民主党拿下的共195席（其中毫无悬念者158席，非常可能者14席，略偏向民主党者23席），两党激烈竞逐、胜负难定者（Toss-up）共26席。

从这个角度看，共和党只要在胜负难定的26席中拿下4席，即可夺回对众议院的主导控制权，亦即在2019年1月之后第一次重返众议院主导地位。

Real Clear Politics在10月中旬时的预测数据显示，众议院435席中，较大概率会被共和党拿下的共218席（其中毫无悬念者179席，非常可能者17席，略偏向共和党者22席），较大概率会被民主党拿下的共184席（其中毫无悬念者148席，非常可能者20席，略偏向民主党者16席），两党激烈竞逐、胜负难定者（Toss-up）共33席。

照这个预测，即使在胜负难定者版块全输，共和党只拿218席，将仍能直接拿下众议院方面主导控制权。笔者截稿之前RCP最新数据更显示，较大概率会被共和党拿下的已增长到220席，较大概率会被民主党拿下的则降低到180席。

“270 to win”在10月中旬时的预测数据显示，众议院435席中，较大概率会被共和党拿下的共216席，较大概率会被民主党拿下的共206席，两党激烈竞逐、胜负难定者（Toss-up）共13席。在这样的场景中，共和党同样压力较小。

因此，共和党在众议院方面胜算是较为显著的。同样是10月中旬，笔者查询FiveThirtyEight的综合预测显示，共和党拿下国会众议院的可能性在70%左右，而民主党能守住众议院的可能性只有30%上下，看起来众议院方面易手的可能性较高。

10月中旬《经济学人》的预测模型显示，共和党在众议院的赢面是65%左右（预计可得的总席次区间在206-239席之间），民主党的赢面则有35%（预计可得的总席次区间在196-229席之间）。不过非常有意思的是，对于众议院的整体选情预判，《经济学人》说的是The race for the House is very close，而并不愿提供一个清晰的赢家预判。

笔者个人判断共和党应能拿下众议院，相关悬念不是很大。但是，共和党最多大概也只能冲到227席左右，而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民主党方面仍能控制208席，两党大致旗鼓相当的对立格局料仍将持续。

美国政治史的传统是，新任总统第一任期的第一次中期选举时，白宫执政党通常会在国会失掉一些席次，过去百年间，平均而言，总统所在政党会在第一次中期选举时在国会众议院掉30席左右。这也是为何8月间Kevin R. Kosar等分析人士会警告说：“民主党人正在中期选举上骗自己”（Democrats are fooling themselves about the midterms）。

民主党并不稳守参议院

参议院方面，目前共和、民主两党各控有50席在手，但民主党算上副总统哈里斯多出来的那一票，占据着参议院多数地位。10月中旬FiveThirtyEight的综合预测显示，共和党拿下国会参议院的可能性在34%左右，而民主党守住参议院的可能性在66%上下，看起来参议院方面继续由民主党控制的可能性相对较高。

同样在10月中旬，《经济学人》的预测模型显示，共和党在参议院的赢面是19%左右（预计可得的总席次区间在45-53席之间），民主党的赢面则有81%（预计可得的总席次区间在47-55席之间）。

Real Clear Politics的预测显得颇有些与众不同，因为它认为共和党最终会在参议院得52席，而民主党只能得48席，这个看法可备一说，也让我们看到《经济学人》的预测也许稍微有些过于乐观。

Real Clear Politics在10月中旬时的预测数据显示，参议院100席中（1/3左右会有改选，余者不动），较大概率会被共和党拿下的共47席（其中毫无悬念者43席，非常可能者2席，略偏向共和党者2席），较大概率会被民主党拿下的共46席（其中毫无悬念者42席，非常可能者2席，略偏向民主党者2席），两党激烈竞逐、胜负难定者（Toss-up）共7席，分别位于亚利桑那，威斯康星，宾夕法尼亚，北卡罗来纳等处。

与之类似的，“270 to win”的相关预测数据也显示，参议院100席中，较大概率会被共和党所取得的共49席，较大概率会被民主党所取得的也是共49席，两党激烈竞逐、胜负难定者（Toss-up）共2席。

不设立场情况下只说两党在参议院胜负难料，鹿死谁手皆有可能。Statista，Crystal Ball和POLITICO的预测也都呈现出类似的胶着难定状态。

笔者综合估计，共和党拿下国会参议院的可能性大致在40%左右，并非极低概率事件。其实，若我们仔细考察CNN的相关报道，也能看出端倪。9月8日时，CNN的报道称 “预测显示民主党基本能守住参议院”（Forecasters now predict Democrats have the edge in the fight for Senate control），但到了10月10日，CNN的报道口径已经变为“参议院的控制权将是本次中期选举最大的未知数”（Senate control is the biggest unknown with four weeks until the midterms）。

历史地看，1934-2018年的22场中期选举里，总统所在党派平均会在参议院掉四席，其中只有6次总统所在党派经历中期选举而仍在参议院里增添席位。

2018年中期选举场景重现？

与上次中期选举类似的是，两党及其选民的撕裂程度未有弥合。

在与中期选举相关的文献中，笔者觉得最有预见性的是Chris Cillizza所写的“Why the 2022 election will solve nothing”一文，在此文中，Cillizza所持论调颇为悲观，他引用了一份最新的Axios/Ipsos全国性民调，该调查询问受访者，如果他们支持和属意的政党在11月没有能赢得国会的控制权，那么由于选举舞弊导致产生该结果的可能性有多大？

其回复显示：39%的共和党支持者和25%的民主党支持者表示，选举舞弊可能会是重要原因。相比之下，36%的共和党支持者和60%的民主党支持者表示，选举舞弊不太可能成为他们的党在中期选举中失利的原因。26%的共和党支持者和15%的民主党支持者表示他们对此问题不确定。Cillizza感叹，中期选举都还没进行，就已经有这么多的人有了这么深的成见，可想而知选举并不能改变所有的事情。

此外，拜登与特朗普同期的支持率差别不大。10月中旬的FiveThirtyEight综合民调测评显示，拜登执政的不满度大致是在52.3%，满意度大致是在42.6%，综合来看，拜登自其执政满一年之后就基本进入与特朗普同期民调记录大致持平的阶段，间接反映出当前美国政治极化现象的强度和惯性。也就是说，拜登在此次中期选举前面临的美国民意的样态，大致等同于特朗普在2018年中期选举时所面临的美国民意的样态。

2018年11月中期选举的战绩是，民主、共和两党各自欢呼“重大胜利”，民主党时隔8年之后重夺众议院多数党地位，而共和党则巩固了参议院多数党地位（凭借在关键州印第安纳、得克萨斯及北达科他获胜，共和党仍掌握参议院控制权）。故而，今年的中期选举也较可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即各有斩获，各自表述，各自宣称胜利（民主党方面的表现从2022年中期开始略有起色和稍微从低谷转强的迹象）。但也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的可能，即共和党方面大获全胜，如果那样的话，料将对拜登政府执政地位产生重大撼动。

美国学界和评论界普遍认为，如果共和党控制了众议院，他们将试图延宕乃至阻遏拜登与民主党人的立法企图，或对拜登团队成员展开各种调查。但总体而言，力度将仍较有限。

但若共和党同时成功拿下两院控制权，那造成的影响将非常大，拜登恐再无机会在国会里取得任何显著的立法事项斩获，在预算拨款方面也将受到极大阻力，甚至还有可能直接影响到拜登对司法机构的提名权。也就是说，一旦那样的情况发生，拜登政府基本会陷入严重的“跛脚”状态。

有一件事特别值得关注。在不少选战激烈的州份里，共和党候选人们正大量投放广告将民主党候选人和所谓wokeness文化结合起来。

Wokeness，指的是对社会问题（如不平等、种族主义等）的“意识觉醒”，共和党指控民主党对这种wokeness文化氛围过于痴迷，而忘记了真正良好的政府治理的根本所系。比如，不少共和党选战广告侧重于渲染民主党一些政客对社会骚乱的同情，对削减警察部门财政预算，亦即所谓defund the police的支持等。

显然，在一定程度上，共和党的这种策略是奏效的，就在最近，前总统奥巴马公开出来警告民主党人不要过度痴迷于wokeness，不要给共和党造成口实，不要成为人们普遍印象中的扫兴的党派（avoid being a ‘buzzkill’）。

此文首发于复旦发展研究院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公众号  2022-10-19

附录：

事实上，共和党在参议院的走势正越来越强，10月31日FiveThirtyEight最新数据显示，其对参议院中期选举的胜率预测已调整为双方各占50%的机会，并将局势形容为“激烈胶着”。按照多方数据汇总，最为激烈的五个参议院席位战场将分别位于威斯康星、佐治亚、宾夕法尼亚、内华达和亚利桑那州（CNN的版本说的更窄，去掉了威斯康星州，直接说余下四州之结果将定最终胜负）。不少美国主流媒体都宣称，“选民对经济、通货膨胀和犯罪现象等议题的普遍不满似已汇为一股洪流”（a torrent of voter discontent over the economy, inflation and crime）。总而言之，今年的参议院中期选举值得高度关注。

延伸阅读资料：

https://edition.cnn.com/2022/04/03/politics/house-midterms-2022-republicans-democrats/index.html

https://edition.cnn.com/2022/10/11/politics/midterm-elections-fraud-poll

https://www.presidency.ucsb.edu/analyses/the-2022-midterm-elections-what-the-historical-data-suggest

https://centerforpolitics.org/crystalball/articles/forecasting-the-2022-midterm-election-with-the-generic-ballot/

https://edition.cnn.com/2022/10/10/politics/midterm-outlook-huge-consequences-analysis/index.html

https://www.politico.com/2022-election/race-forecasts-ratings-and-predictions/senate/

https://www.usatoday.com/story/news/politics/2022/10/12/us-senate-seats-2022-midterm-elections-list/10462293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