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减免数千亿美元学生贷款，引发美国“公平”大讨论

【文/观察者网 熊超然】当地时间8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兑现大选时一项竞选承诺，宣布美国政府针对减免学生贷款债务的新计划，该计划为学生贷款的中低收入借款人提供美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学生贷款减免。

该措施一出，美国国内的反应出现了“两极分化”，甚至引发了一场“公平”大讨论。许多民众抱怨这一政策对没有贷款而支付学费的人而言非常不公，另一部分支持者则以富人减税议题说事，将怒火转移至富人群体和大企业身上。

有媒体分析指出，此举可能增加民主党人在今年11月中期选举中的支持率，一些民主党议员称这将有助于解决种族不公平和贫富差距问题；但一些共和党议员则同样质疑政策的公平性，以及拜登是否拥有取消这一债务的法律授权。

除了民众广泛讨论、两党政客争吵不休，经济学家也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债务减免将释放数千亿美元用于新的消费者支出，这些支出可能用于购房和其他大额支出，但他们同时表示，这将为美国抗击通胀增添新的变数。

美国前财政部长拉里·萨默斯（Larry Summers）等人则认为，拜登此举可能加剧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问题，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而信贷评级机构穆迪（Moody’s）的分析专家，则支持白宫方面的说法，认为拜登的政策将“抑制通胀”。

路透社报道截图

拜登宣布减免学生贷款，放言“经济会更好”

根据白宫发布的声明和拜登当天的讲话，这项最新的学生贷款减免措施主要由三部分组成：首先，针对年收入低于12.5万美元的个人或是年收入不超过25万美元的已婚夫妇，借款人将免除1万美元的联邦学生贷款债务，以及取消联邦佩尔助学金（Pell Grant）每个借款人高达2万美元的学生债务，美国政府还计划将付款截止日期延长至少四个月，至12月31日。

其次，本科生学生贷款的借款人每月还款额度减半，非营利组织或者联邦、州、军队或其他地方政府工作人员享有参与公共服务贷款减免计划（PSLF）的资格，获得适当的贷款减免。第三，降低大学费用，提高佩尔助学金上限，针对大学学费涨价加强问责制。

据白宫方面的统计，大约有4300万名联邦学生贷款借款人将有资格获得一定程度的减免，其中2000万人的债务可能被完全免除。

对此，拜登说：“有2000万人可以开始过自己的生活。这一切都意味着人们终于可以开始从堆积如山的债务中爬出来，可以负担房租和水电费，可以考虑买房、组建家庭、创业。顺便说一下，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整个经济会更好。”

当地时间8月24日，美国总统拜登宣布减免学生贷款的新措施。图自澎湃影像

路透社报道称，拜登24日在白宫发表讲话时表示，这些举措是为了帮助在新冠疫情期间受到严重打击的工薪阶层和中产阶级，并承诺不会让高收入家庭从中受益。他还提到了前总统特朗普执政时期通过的共和党减税法案，暗指该法案让最富有的美国人和大企业受益。

拜登发表讲话后，**有记者问他，这一措施是否对于“偿还学生贷款或选择不贷款的人”是不公平的？**拜登的回答，则再次转以共和党减税法案来搪塞，抨击了那些缴纳很少联邦所得税或根本没有缴纳的大企业。

他说：“对于那些实际上并没有拥有数十亿美元企业的人来说，如果他们看到其中有一个人减免了所有的税，这是否公平？这公平吗？你觉得怎么样？”拜登反问记者。

公平与否？引发美国民众网络大讨论

事实上，这名记者和拜登一问一答中所涉及的“公平”，正是当天该政策宣布之后，美国国内网民最为关注和热议的焦点。

当天，《华盛顿邮报》的高级视频编辑里格（JM Rieger），就将这一问答的现场视频发在自己的个人推特账号上，随即引发了众多网民转发和评论，转推达2.6万次，评论数有5000余条。

图自推特 下同

一名网民就在留言区抱怨道：“所以我们要为那些懒惰而不负责任的学生偿还助学贷款吗？那些在高中和大学期间努力工作，以现金支付学费的人却什么也得不到。不要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在没有贷款和奖学金的情况下，做着低收入工资完成学业的。”

对于这番话，有网民则回复称：“我能提供一个不同的角度吗？你的观点可能对某些人来说是正确的，但（政府）采取直接有利于我们公民的行动是一件好事，当你为此攻击他们时，他们为什么要在将来试图为我们做任何事情？”

还有人和拜登持相同逻辑讽刺道：“如果因为你已经还清了你的贷款，你就对取消学生贷款有疑问，那就假装这是为富人减税，反正你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也不抱怨。”这一条推特，同样引起网民热烈讨论。

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指出，分析学生债务问题和公平与否非常复杂，但很明显，不同社会经济群体之间的债务分担并不相同。

报道援引布鲁金斯学会的一项研究称，黑人学生更有可能借贷，而且金额高于其他种族。在获得学士学位四年后，黑人借款人的平均债务比白人多近2.5万美元。其中，部分原因是黑人平均而言比白人借贷更多，但也因为黑人毕业生平均收入比白人毕业生少约5000美元。

根据美联储的数据，学生群体的贷款债务中位数刚刚超过1.7万美元，大约17%的人所欠学生贷款不到1万美元，而在另一个极端，有7%的人欠款超过10万美元，虽然这似乎不是无法克服的债务负担，但大部分债务集中在了相对数量较少的人身上，减免1万美元似乎也只是“杯水车薪”。

美国人所欠学生贷款数额分布图 图自BBC

政策或有利中期选举选情，民主党人踊跃支持

美联社评论称，如果拜登的减免学生贷款新措施，能够在法律挑战中幸存，那么这可能会在中期选举前夕，为部分选民提供一笔意外之财。

据美国《商业内幕》（Business Insider）网站报道，在拜登发表讲话后不久，许多民主党议员纷纷表示支持。

美国《商业内幕》网站报道截图

作为国会中的“网红”和主张全面减免学生贷款的最积极人士之一，纽约州民主党籍众议员众议员亚历山德里娅·奥卡西奥-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就在推特上表示，学生贷款债务本身就是“不道德的”。

“减免学生贷款是一个种族正义问题，将有助于缩小种族贫富差距，这是向前迈出的一大步。”华盛顿州民主党籍众议员普拉米拉·贾亚帕尔（Pramila Jayapal）则认为，拜登宣布的新举措有助于解决不公平问题。

佐治亚州民主党籍参议员拉斐尔·沃诺克（Raphael Warnock）也在长期推动政府对于学生贷款问题的改革，他表示，拜登的政策将为佐治亚州当地的民众和经济带来长期好处，他本人也将继续争取更多学生救济。

然而，也并非所有的民主党人都同意这项减免学生贷款债务的举措。正面临竞选连任压力的新罕布什尔州民主党籍众议员克里斯·帕帕斯（Chris Pappas）就认为，这一问题应当留给国会解决。

他在一份声明中说：“我们都知道高等教育的成本正在挤压家庭，这就是为什么我支持扩大佩尔助学金、负担得起的社会大学，以及对进入医护等重要职位的人予以贷款减免。然而，拜登总统所宣布的内容并非是制定政策的方式，也回避了国会和我们的监督责任。”

谁该为这项计划买单？白宫发言人回避

而在共和党这一边，许多人则开始反弹和谴责。共和党人抨击此举等同于让纳税人补贴其他人的贷款，谴责这是对已偿还债务者和未上大学者的侮辱，还有政客质疑拜登作为总统是否有权采取行动，认为拜登几乎肯定面临法律挑战。

比如，早些时候，纽约州共和党籍众议员埃莉斯·斯蒂芬尼克（Elise Stefanik）就称，该计划是“鲁莽和非法的”。

美国国会参议院少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24日则在一份声明中指出，这项政策非常不公平，他写道：“拜登总统的学生贷款社会主义政策是一记耳光，打在每一个为上大学而牺牲的家庭的脸上，打在每一个偿还债务的毕业生脸上，打在每一个为了避免负债而选择特定职业或志愿参军的美国人脸上。”

据福克斯新闻网报道，在8月24日的白宫记者会上，白宫新闻秘书卡琳·让-皮埃尔（Karine Jean-Pierre）同样概述了这项计划的好处，然而，当福克斯新闻网记者彼得·杜西（Peter Doocy）问“谁该为这项计划买单时”，她回避了这个尖锐而敏感的问题。

福克斯新闻网视频截图

让-皮埃尔回答，2022年结束后，将会恢复暂停的学生贷款支付，这一点也很重要，这些资金可以抵消很多正在做的事情。“当你想到这40亿美元将作为收入回归，作为人们支付其大学学费，这也很重要。我们正以一种聪明和有效的方式做这件事。”

而当杜西进一步追问时，让-皮埃尔还说没有直接回答，谁会为此买单。

对美国当前高通货膨胀，是利是弊？

拜登在24日的讲话中强调：“由于债务的恢复，每年将有大约500亿美元的资金开始流入财政部。”他补充说，专家们一致认为，这些行动将为美国家庭带来真正好处，但不会对通胀产生实质性影响。

拜登所指的是，在今年12月31日以后，美国政府将恢复要求支付疫情期间所暂停的剩余学生贷款。如白宫新闻秘书所言，拜登政府的一名高级官员也告诉记者，这将抵消减免措施带来的任何通胀影响，甚至可能对物价产生抑制作用。

不过，美国前财政部长萨默斯并不同意这一说法，他在推特上警告称，这类债务减免所消耗的资源，本可以更好地用于帮助那些由于某种原因无法上大学的人，此举将提高学费，而提高学费又会推高通胀。

同样的，曾在奥巴马政府时期担任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的哈佛大学教授杰森·弗曼（Jason Furman）表示，取消学生贷款债务将使“降低通胀法案”的通货紧缩效力丧失。他形容：“在已经燃烧的通货膨胀大火上，再浇上大约5000亿美元的汽油是鲁莽的。”

而美国著名信贷评级机构穆迪的分析部门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赞迪（Mark Zandi），则站在了白宫这一边。他认为，恢复每月数十亿美元的学生贷款还款“将抑制通货膨胀”。

据美国劳工部当地时间8月10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7月CPI同比增长8.5%，较6月收窄0.6个百分点。美国7月的核心通胀数据（核心CPI，剔除能源和食品等波动性较大商品）环比上涨0.3%，而6月份的数据则是环比上涨0.7%。7月的核心通胀数据同比上涨5.9%，与6月数据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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