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帆：面对俄乌冲突马克龙心情复杂，欧盟“独立自主”就在眼前？

【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孔帆】

3月2日晚，法国总统又出来发表电视讲话了。这是后疫情时代马克龙第一次正式发言，法国民众自然很关注，但他们是否认可，就很难说了。

马克龙就俄乌冲突谴责普京“发动战争”，并表达了他捍卫欧盟独立、自主，特别在能源方面摆脱对俄罗斯依赖的雄心。他还强调说：欧洲国防也必须迈出新的一步。给人的感觉是，欧盟的战略自主就在眼前了。

马克龙3月2日讲话视频截图

虽然不能过于乐观，但俄乌冲突，确实给马克龙提供了一次难得的机遇，那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欧洲防务自主，有可能实现了。

“甘蔗没有两头甜”，马克龙在迎接这个机遇的同时，首先要承受一些痛苦。具体来说，是法国人民要吃一些苦。这可能是他们不愿接受的。尽管欧洲在政治、外交、经济等领域没少受美国钳制，但大部分普通民众还是很难看见这些问题，他们只会觉得欧洲是否独立自主和自己的关系不是很大。

法国部分精英对欧洲自主的渴望，也让人不由想起日前的两次法国媒体事件，当电视台连线乌克兰民众表现出对基辅政权的不满时，媒体没有直接中断信号，有观众甚至认为这不是乌龙事件，而是法国媒体有意为之。当然总体上，法国媒体的立场还是与西方整体一致，个别言论还不足以改变什么。

3月1日，在法国收视率排第二的CNews在推特上公布了一段采访视频，援引驻顿巴斯地区记者博内尔（Anne-Laure Bonnel）的话：“今天，在我所处的一侧（顿巴斯地区），轰击来自乌克兰当局。”主持人没有打断嘉宾，还追问以确认这一信息

2月24日晚，法国LCI新闻台的评论节目连线了目前住在法国的乌克兰侨民维多利亚（左），后者言辞批评乌克兰政府，将其称为“傀儡”，嘉宾（右）虽然对此不屑，但主持人继续连线，并追问：

难道你们对俄罗斯军队进入乌克兰还挺高兴？维多利亚给出了肯定答复

无论如何，面对俄乌冲突，法国民众的观点分歧也很大。

其中不乏“激进者”，我的一个同事说，认识的法国朋友为了看《今日俄罗斯》（RT）用上了VPN。

她总结了不少法国人的想法：你和我看法不一样=你被洗脑；这个记者讲了我没听过的/我不爱听的，而且被俄媒邀请过、文章被俄媒转发过=记者被收买了。

但也有不少法国人认为：就连马克龙都说我们没有和俄罗斯开战，我们所有人都很清楚，我们与俄罗斯人民紧密相连：俄罗斯人民在二战中为拯救欧洲做出了巨大牺牲。

还是再回到马克龙讲话吧。

面对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后可能对法国造成的经济后果，马克龙宣布即将采取措施来应对。“我们的农业、工业和众多经济领域都将受影响。法国人民购买力将受到原材料价格上涨的影响，石油、天然气价格会上涨。”

3月3日我去给车加油，看到最低油价已经突破了每升2欧元。接下来就等天然气的价格大幅上涨了。

所以，马克龙承诺，他会“保护人民”。法国会找寻新的商贸途径，“我已经与美国、欧洲和中东国家联系，找寻应对方式，保障商贸进行。”

法国还将进一步加大国防投资，并将继续其独立战略，并对法国经济、研究和创新进行投资。

其实，法国有完备的国防体系。问题是欧洲其他国家并不具备。马克龙建立欧盟防务体系最大的障碍是德国，当年德国总理默克尔不愿意出钱，以至于这个宏伟的计划一直在纸面上。

俄乌冲突，让形势发生了逆转，也给德国的内政外交带来了转折性的变化。除了决定向乌克兰提供武器装备外，德国还决定投资一千亿欧元，对联邦国防军进行现代化改造。这是前所未有的。

我们知道，过去几十年当中，扩充军备在德国一直是一个饱受贬损的负面词汇。谁提出扩充军备的主张，谁就会被扣上战争贩子的帽子。这也是德国前总理默克尔不同意马克龙建立欧盟部队的因素之一。

而刚刚过去的短短几天时间里，这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多年来，德国联邦国防军一直对他们的军备情况满腹怨言：飞不起来的直升机，开不动的坦克，碰不得水的战舰。在和平时期，他们的抱怨基本引不起共鸣。俄军开入乌克兰后，德国联邦国防军陆军总监麦斯（Alfons Mais）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联邦国防军的现状：“这是一支基本处于赤手空拳状态的军队！”

现在德国政府的转变意味着，欧盟建立自主防务体系的最大障碍被排除了。接下来，马克龙会趁热打铁，与朔尔茨及时沟通，聊一下这个重大议题。

大家都知道，欧盟内德国最有钱，毕竟德国每年通过出口，在欧盟挣的钱，不比出口中美挣得少。所以马克龙需要德国支持。

其实，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无论是扩充军备，还是能源转型，都离不开大量的金钱，而德联邦预算中并没有相应的开支。有鉴于此，联邦政府计划进一步举债。要知道，为了弥补疫情造成的经济损失，德国政府已经债台高筑。

马克龙指望德国出钱，其实就要一个承诺。只要德国同意建立欧盟军队，那么我们可以找欧洲银行借钱嘛。大家都是债台高筑，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啊。先把欧盟部队搞起来吧，我们不能再依靠美国了，你们看看，美国靠不住啊！

当然，即使有了德国的钱，欧洲武器研制正与世界先进水平脱节的问题，也不可能马上解决。隐形战斗机、超高声速导弹、大型航母等等，需要补的课太多了。但如果没有德国的承诺，可以说连补课的课堂都不存在。

马克龙牵头扩充欧盟防务，还有来自国内的障碍。就说对俄乌冲突的态度吧，谴责莫斯科但其亲俄立场引起争议的极右翼候选人泽穆尔日前在RTL节目中说，乌克兰难民的到来可能“破坏法国的稳定”。他说，他“更希望乌克兰难民留在波兰”，而波兰可以得到“帮助”来应对难民危机。

在政治光谱的另一头，社会党候选人伊达尔戈和雅多最近几天一直在攻击梅郎雄，梅郎雄也被指控在乌克兰战前多次表示同情莫斯科。

极左、极右的竞选人与马克龙的意见完全相反，在欧盟防务方面，来自竞选对手的反对意见，肯定也不少，都需要马克龙一一化解。

当然了，美国是欧盟防务自主道路上难以逾越的障碍。但是，马克龙首先要解决的是欧盟内部的分歧，内部问题解决了，他才能面对外部的压力。其实，分析人士认为，只要马克龙解决了内部分歧，就能硬气地面对美国。

当全球目光依然聚焦于俄乌之时，3月3日晚上，马克龙宣布连选连任。

且看马克龙与欧盟，会走到哪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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