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台灯_风闻

    那年（1972年）深秋，我在空军硕放基地生产队劳动。一天夜深人静，听着屋外蛙鸣虫叫和身旁战友们的鼾声，忽然想到：在一片漆黑的夜晚，四周寂静，如果有个台灯，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看书、写字，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想着想着，不禁陶醉……

    来年复员回到北京，分配到良乡蚕种场，住进2人一间的集体宿舍。马上找了一个破旧缺少抽屉的两屉桌。没有椅子，就用两个水果筐落起来倒扣，在筐底上面铺上塑料布。这种简易“椅子”能坐2个星期。待快要散架时，淘汰，再找2个水果筐做一个。

    创造出的学习环境还缺一个台灯了。但是市面上台灯品种很少。除了要工业券外，价格多在1、20元以上。我根本买不起。

    正在沮丧时，楼上（1973年，我家已经从空军大院2号楼2门搬到了7号楼3门）杨成保参谋给我拿来一根签字笔粗细、长约20cm的空心铜管。铜管两端已经车好螺纹，并套上了螺帽。他告诉我：找个玻璃烟灰缸，2个玻璃酒杯，把它们底部凿出洞来。用这根空心铜管串在一起，配上螺纹灯头，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台灯。

    欣喜若狂。玻璃烟灰缸，家里有现成的。爸爸被办学习班，遗留了2个玻璃烟灰缸。其中有一个方方正正、挺厚的、四角有用来搁香烟的凹槽，正好用来做台灯的底座。

    跑到大院小卖部，花了2毛钱，买了两个可以装8钱酒、外皮带有梅花鹿和梅花、上口稍大、底部较厚的酒杯；1毛钱的螺纹灯头，1毛2分钱的床头开关。电源线就不用买了。家里有几段紫色外皮、0.75平方毫米的多股双绞软线，正好用上。

    回家后，找了个钉子，拿起榔头，小心翼翼地开工了。

    不一会儿，就将烟灰缸、酒杯的底部中央凿出边缘不规则的洞口。其中一个酒杯底的洞口稍微大了些，螺母都可以穿过去，因此这个酒杯只能做中间级了。

    用空心铜管从倒扣的烟灰缸底部洞口穿进去；穿过两个大口对大口的酒杯；再穿入螺纹灯头。带螺纹的铜管两端正好暴露在外，用螺母固定好。嘿！一个简易台灯初具规模。

    剩下的工作就是将床头开关接入电源线。电线一端顺着烟灰缸角部凹槽进入铜管，到达灯头，接线。另外一端接上插座。配上15瓦的灯泡……

    亮了！我的简易台灯亮了！

    就是有点刺眼。只好又花了5毛钱，买了个最便宜的绿色塑料灯罩。

    就这样，花了不到一块钱，做了一盏实用台灯。

    妹妹用了多半天时间，将铜管四周缠上了五颜六色的玻璃丝，并在其上点缀了2只小鸟，若干梅花。台灯成了“工艺品”。

    就这盏台灯，轰动了整个蚕种场。不少人前去参观，企图仿制。难点在于相同规格的空心铜管没有地方找。想用同规格的钢管、铁管代替，也找不到合适的。

    这盏台灯陪伴了我十几年。在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下，我完成了初高中知识的补习；完成了电大二十几门功课的学习；阅览过《悲惨世界》、《牛虻》……数百本中外名著；通读了四卷《资本论》；写了几十万字的笔记、日记、检讨、讲用稿……

    塑料灯罩在5、6年后老化，被新的布质灯罩代替。一度还用过铁皮灯罩。

    1986年秋天，搬家到了石景山区琅山苗圃。空心铜管一端从螺纹根部断裂。得，心爱的台灯不能用了。那根缠有妹妹制作的小鸟、梅花的铜管，我一直保存了很久，很久。

    现在条件好了。家里每个桌子上都配了台灯。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大灯一关，在乳白色台灯灯光下，写东西，听音乐，看书……仍然是那么地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