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来就不是客观世界的中心,但我们必须为此去努力,而且这种努力是无限的过程_风闻
背山远行-无论山是否向我走来,我都背山远行2022-10-25 07:39
【本文来自《真实的世界不是封闭孤立系统,所以还不能因此断言这个世界的发展前途只能是热寂》评论区,标题为小编添加】
- 波波Chris
- 前面我对您的回复都是按顺序来的,但这次我重新安排了顺序,因为涉及到世界观,事实上已经是哲学范畴了,而接下来我可能要挑战您的世界观,恕我冒犯了。
首先,您提到过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人的定义,马克思说“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具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他在这里针对的是费尔巴哈的抽象的人性论:费尔巴哈假设人有一种抽象的、固定的、独立于历史和社会之外的本质,但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具体的,是与人所处的社会、历史进行交互后才形成的,他强调人的自然属性只有在人的社会关系之中,才能真正成为人的本质的构成部分,社会生产实践把人与其他动物区别开来。然而我一直提醒您:马哲很经典,但哲学的理论与世界的现实是两回事——地球生物界普遍存在社会性,甚至存在跨物种的社会性组合(比如一种蚂蚁奴役另一种蚂蚁),“人类的社会生产实践”只能确认“人有别于其他生物”,不能拿来证明“人高于其他生物”——蚂蚁有农业、有城市,猩猩有政治、部落战争乃至原始崇拜,鲸豚有文化和技艺传承,裸鼹鼠有母系王朝和受社会互动影响的免疫系统,鸦科鸟类能够制造和使用工具并教给社群同伴,这些动物的社会生产实践与人类相比只是能力较低而已,不存在本质的差别,其他社会性生物也可被认为是“它们各自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类并不因为组成了自己的社会而“更高级”。
第二,我之前已经提过,“文明”根本不是一个能够被界定的“系统”,它只是一个抽象概念,而非具象事实,“人类社会”才是一个“系统”(耗散结构系统),而“人类社会”与“文明”并不能划等号;您不断提及的“运动层次”同样也是抽象概念,在具体的现实中,所有“运动层次”都是连续不可分割、互相交融密切关联的。人类社会这个复杂系统同时是地球生态圈、太阳系、宇宙等更大更复杂系统的一部分,其相互作用与影响远非人类目前的认知理论所能概括的,但您却用试图“各个层次的运动规律”这种金字塔式的简单模型来预测复杂系统的演化趋势,恰恰是一种事实上的“还原论”(而您却表示自己不认可“还原论”)。
第三,任何生物都不是为人类而生、为人类而死的,演化得对人类“无害”对微生物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代价,因为对人类“有害”并不是它的目的,它的目的只是维持自身及种群(遗传信息)的存续。如果微生物能用少杀伤人而换取更广泛的传播(比如新冠)就等于它们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当然还有更成功的就是将自己的遗传信息干脆写进人类的遗传信息中,这样的病毒同样为数众多。**而您居然将微生物演化的附带效应(对人类的致病性变低)理解成“借助侵害人来生存的机会越来越少”,完全就是人类中心主义的无知傲慢——微生物压根不在乎您受不受侵害,**了解一下您消化道菌群吧,它们甚至巴不得您不受侵害活蹦乱跳地做它们的培养皿,还通过它们的代谢产物影响您的消化道神经群,进而影响您的大脑、您的意识,您甚至无法知道自己的决定中有多少是受它们的支配而做出的。
第四,马克思对于对费尔巴哈“人的本质属性思想”的批判,正是从唯物主义角度出发批判“人类的意识是人与动物最严格意义上的区别,是人类的最高本质”这种“意识凌驾于物质”的哲学理论(说白了就是唯心主义),而您却一边用着马克思的理论,一边持有“意识的存在价值在于对物质世界的反动”这种典型唯心主义世界观,如此矛盾而不自知。您持有的世界观事实上与美国非常相似,都是基于“我一路越变越强”推导出“我有一直能强下去的趋势”,然后试图“征服”世界,最终是一定要被这种所谓的“征服”所反噬的。再次重申一下我的观点,“人类可以选择有意识地减缓自身活动导致熵增的速度,尽可能延迟崩溃的到来(哪怕崩溃其实不会到来,也得料敌从宽),然后以时间换空间,争取以自己的能力找到跳出自然规律束缚乃至创造新规律的机会”——把这句话中的“人类”换成“新中国”,把“自然规律”换成“二战及冷战后形成的国际秩序”,您会发现这正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作出的选择。
你对量变与质变问题的理解是错的,这个错误理解存在于不止一个地方。
为说明你的错误,给你举个例子。一杯水里,有多少个氰化钾分子才是一杯毒药?0个当然无毒,一、两个分子也肯定是相当无害的——我们现在喝的水都未必能这样洁净,但若要把界限划分精确到具体的分子个数多少,这就难了,有的剂量能让人受到损害但不致命,有的则会致命,这中间都是连续的过渡,没有截然的界限。你的错误就在于,因为这种过渡的量变连续性而否认有毒与无毒质的差别存在。这种错误,存在于你的“人与动物没有本质差别”的论断中,也存在于不承认物质运动的层次划分上。这样的错误只应该发生在无知的古人身上,发生在现代人身上的,就不只是因为无知了,只能理解为为诡辩而不择手段。这样的事,争论毫无意义,我也不想继续浪费精力。
文明、社会、国家、人类社会,这是几个不同概念。
能够切实地独立承载有序性进化的系统才是文明,只能承载一部分有序性进化的就至少不是文明的全部。
社会这个词,在汉语意思里可以用在意思并不完全相同的场合,其实在我们的讨论问题里,国家才是更准确的表达——你可以说美国社会,但往内看美国社会里有“华人社会”和“印第安保留地社会”这样的说法,往外看还有“人类社会”这种说法,这些含义里,“社会”可不是同一个概念。
国家作为比较独立的有序系统,有可能就是文明本身,比如我们说的中华文明基本上就是我们这个国家,新加坡这样的国家从文化上说依旧以华人文化为主体,但和我们已经有差别,承载中华文明的基本上就是我们。而中东、北非的阿拉伯国家,都不能说能基本独立地承载阿拉伯文化,所以它们的国家和文明,概念上并不等同。
而人类社会,这个说法是有,但这个有序系统其实只是正在形成中,而且反复还是比较大的。很简单,你把美国和俄罗斯,或者犹太和阿拉伯当成同一文明的组成部分,这都是荒唐的,至少他们各自肯定都不会接受。
类似的,“人类文明”其实也是正在形成中的。
以上情形其实都很混乱,如果按你的狡辩需求去非要一切都“准确界定”,那么什么问题都不可以谈,什么分类和概念都不可以有。说到底这还是个对量变和质变关系的刻意错误理解问题。
我同时反对还原论和整体论,这是两种不同的极端主义错误。分层次的运动、分层次的规律,则是恰好避免了这两种极端错误。犯这两种错误,不客气地讲,其实早已经很不时髦了。
社会运动,绝不是说“其种群的生存有社会性”即可,而是个体和资源相互之间的协调与合作要达到一定水准之后才存在社会运动这种物质运动形式。
病毒的作用,历史上肯定是我们被自然进化出来的重要因素之一,它引起我们很早的祖先发生各种无序的变异——这种变异当然至今仍在进行,只是现在的我们(也包括很多比较高级的生物)已经进化到有更强的免疫系统可以对抗掉很大一部分。但未来,我们很可能将自主改变生命形态而不靠自然自发的病毒入侵,病毒这种档次的东西,其作用将越来越弱小。
意识对物质的反动,汉语意思根本就不是“意识凌驾于物质”,而是意识要认识和顺应客观规律为自身需要服务,凌驾的意思当然不是认识和顺应,这么简单的汉语意思你也要歪曲。
人类中心主义,是认为人类至少从过去某一刻起就是客观世界的中心。我的观点则是,人类从来就不是客观世界的中心,但我们必须向这个目标去努力,而且这种努力是无限的过程。这也是你在故意歪曲。
而“跳出自然规律束缚乃至创造新规律”这种话,就算不谈你依旧在混淆“自然发展趋势”与“客观规律”两个概念,这也是在明目张胆地否定规律的客观性,或者说否认物质的客观实在性,这才是真的唯心。抛开唯心问题不谈,而尽量把你的话理解为“将来能找到改变自然发展趋势为反自然发展趋势的机会”,那也是不成的,因为这种改变的机会本身就必须靠长期自主创新和加速发展创造出来,或者说是长期坚持反自然发展方向才可能得来,而不可能等着天上掉下来或神的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