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懂得什么是苦难吗?_风闻
五一青年-2022-07-29 20:26
我的奶奶
苦难是什么,也许不知道何为苦难,或者意识到了也无力摆脱才是真的苦难。别去看城市里载歌载舞的大爷大妈们,就回头看看村里,看看身边那些七八十岁即将百年的祖辈。他们大多是文盲,他们不知道所谓的“三观” ,小心翼翼地活着,默默无闻地死去,他们是大多数。去看看,去想想,也许会有另一番感受。
前几天看了《我的二舅》,有所启发,想到不久前过世的奶奶,就以此文祭奠一下她吧:
奶奶过世了,因为脑梗阻住了院,整个人就不怎么清醒了。临走前意识已经模糊。应该算是走得比较安详的吧,我是这么认为并希望的。
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安安静静地走完了她的一生,她没有做出什么值得世人称道的事,甚至同村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是XX的老婆。
是啊,谁会在乎一个农村妇女叫什么名字呢,连我自己也记不住村里很多人的名字。
奶奶这辈子似乎只做了一件事——做工。自嫁给爷爷,就没有闲过。就算是到80岁,腿脚不灵便了,腰也直不起来了,走个百来米就要休息了,也还在干农活。
老妈就骂她:“你不想活了是不是,都这个样子了还跟他去做工!他什么体格,你什么体格?”
“不去行吗,不去那个死老鬼又要整天骂人了,”奶奶只能无奈地跟着爷爷出去做工。
说实话,这也怪不得爷爷,太爷爷走得早,爷爷十四岁就当家。今年82岁,也是做了一辈子的工,风来雨去。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己闲不下来,也看不得别人闲,哪怕别人身体不佳。
爷爷这辈子似乎把奶奶当成了出气筒,稍有不顺心就骂。吃饭吃得久一点、活干得慢点、甚至洗澡时找不到衣服都要骂,就没有他不骂的。奶奶一辈子都小心翼翼,生怕做了什么又撩拨到爷爷的不知哪根弦。最后两年奶奶也看开了,他骂由他骂,就是不接话。
奶奶平时也没什么娱乐,不打麻将,不打牌,也不看电视,因为电视总是被爷爷占着,况且她也听不懂普通话。每天吃完晚饭,爷爷看电视,她就一旁坐着,直到打瞌睡。
奶奶当然也有快乐的时候。比如我的大侄子很喜欢搞怪,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就跟大人一样。奶奶看着曾孙子搞怪,经常笑到眼中带泪,然后老妈就把大侄子搞怪的事惟妙惟俏地讲给其他人听,奶奶在旁边听得再次笑得眼中含泪……
我能感受到,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座大山压着她,慢慢地下沉,无力挣脱,直至倒下。而她自己却无法感受——可以不这样过一辈子吗?
一个人,做了一辈子的工,做着做着,不知怎么就老了,就做不动了,也没偷得几天舒闲。这很纯粹,这太纯粹了,纯粹到令人心痛。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纯粹。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头上,便是一座山——这话说得太对了!
春天的风,复苏万物,可这风,也有吹不到的地方。她们就是一个时代,她们正在带走那个时代,就算复苏万物的春风也无法让其重生……
感怀的同时,也必须思考一些她们无法意识到的问题:究竟为何而活?这个时代的一粒沙又是什么?如何不让它压垮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