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列车——飞驰在铁路线上的“巡洋舰”_风闻

作者：兰顺正

首发自：《舰载武器》

编辑在连日的俄乌冲突中，各种武器悉数登场，其中俄罗斯方面还出动了装甲列车。有社交媒体上的视频显示，该列火车从克里米亚半岛出发，抵达乌克兰南部城市马里托波尔，随后塔斯社与俄罗斯红星电视台发布报道证实了俄罗斯从克里米亚地区派出了装甲列车的消息。而此类消息也使得早已沉寂的装甲列车再次成为了热点。

铁路上的“移动堡垒”

自第一次工业革命火车发明以来，极大的提高了运输物资和人员的速度和规模，可以说火车推动着人类文明的车轮缓缓前进。鉴于列车在物流方面的重大意义，各国铁路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发展起来。而战争可谓是发展武器装备的催化剂，因为在列车运输过程中经常受到敌人游击队的袭扰，于是从19世纪起各国开始将列车增加装甲用于提高防御力，增装机枪或者火炮用于自卫，由此便诞生了装甲列车。最初的装甲列车出现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当时为了保护修路工人，阻挡南军骑兵进攻，北军士兵在火车上安装了火炮、机枪，开启了装甲列车时代。此后在普法战争、布尔战争期间装甲列车都得到了广泛运用。

编辑装甲列车一般由多种功能的车厢组成，除蒸汽机车头之外，还有火力车、指挥车、运兵车，有些还备有扫雷车和防空车。为了保证车辆不受敌方火力威胁，蒸汽机车头一般会布置在整车的中部，煤水车朝向敌方；火力车装备多门大口径火炮和多挺机枪，安设于车厢两侧和旋转炮塔内；指挥车用于配置司令部；运兵车用于安置人员和随车储备物资。

装甲列车最大优点是行驶速度快，能够迅速的利用铁路进行长距离奔袭，且一般轻兵器和炮弹破片也无法穿透其装甲，作为铁路线上的钢铁堡垒，非常适合反游击任务。此外装甲列车可以携带大量包括弹药、食品以及铁路维修用的给养物资，使车上战斗人员具备较长的自持力，能够独立进行长时间的作战行动，素有“陆地巡洋舰”之称。不过其缺点是移动范围受限于铁路，战术运用上较难。

俄罗斯陆军的“宠儿”

在装甲列车的应用史上，俄国占有重要的地位。俄国疆域辽阔，但缺乏有效的公路体系，铁路承载了俄军实现战略机动的重大期望。俄国的第一条铁路建成于1836年，全长仅37公里。过了30年，俄国铁路总里程达到3710公里，到1900年，这个数字增长为48460公里，4年后更达到54708公里。20世纪初叶俄国铁路里程增幅为12.9％，而同期全欧洲平均铁路里程增幅仅为7.6％。同时沙俄政府早在1877年就正式成立了铁道兵部队，至1900年已经拥有35个连（每连编有4名军官和123名士兵，战时兵员更广充为260人）,在当时14个组建了铁道兵部队的欧洲国家中居于榜首（比利时、昔兰、丹麦等国只有1个连，奥匈帝国2个连，德意志帝国27个连）。

编辑由于地广人稀，沙俄及后来的苏联对装甲列车一直情有独钟。早期俄军装备有5列装甲列车，车上装有12英寸（304.8毫米）重炮和英国维克斯公司制造的3磅炮，用于镇压波兰民族解放运动。1900年中国爆发义和团运动，沙俄政府曾调派3个远东哥萨克铁道兵连沿东清铁路（今哈大线）向旅顺方向进攻，一路上炮击了孙吴、牡丹江、吉林等地，8月4日抵达营口、金州一带，与北上的旅顺口俄军会合，这是俄国装甲列车首次出国作战。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期间，俄国有7个铁道兵连投入战场，其装甲列车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曾重创奉天旧火车站附近的日军秋山支队，严重迟滞了日军向奉天的攻势。

一战期间俄军中出现了由法国人设计的重型装甲列车，车上装有用以摧毁要塞工事的大威力火炮。但是这些装甲列车在设计上有缺陷，枪炮只能兼顾前后，而无法顾及左右，再加上对铁路破坏严重，因而发挥的作用并不大，直到一战的后期，俄国的装甲列车安装旋转炮塔后，才可以全方位射击。

十月革命后，装甲列车开始在俄罗斯内战中大显身手，参战各方，无论是红军、白军还是协约国干涉军，都使用了装甲列车。

红军一开始使用的装甲列车比较简陋，大多是在普通车厢侧壁上开出机枪射口，再挂上架有76.2毫米野战炮的平板车。为了加强防护，俄国工人们还在机车上堆上枕木和沙包，以代替昂贵的钢板。而随着战争中对装甲列车使用频率的增多，对装甲列车性能要求也逐渐提高。当时红军的装甲列车主要由普梯洛夫、伊索斯基、欧布克霍夫斯基工厂加工生产，为了统一标准，红军机械化部队委员会做出规定，将苏联的装甲列车分为两个级别。第一个级别的装甲列车由列车前后的运输车厢，列车中部的机车车头以及车头前后的武装车头组成，这一级的火炮口径比较小，最大的只有75毫米火炮。而第二级别的装甲列车在车厢的排列顺序上与第一级别一致，但是必须装备100~150毫米口径的重型火炮。每列装甲列车配备32~172名成员，装备了2~4门火炮和4~16挺机枪。

实战经验的积累也让苏联军队逐渐形成了成体系的装甲列车作战条例。装甲列车集火力、自持力、机动力和防护力为一身，因此在尚未建立大规模装甲部队的情况下，便成为了在交通枢纽地带以及铁路沿线不可或缺的存在。在用作防御时，装甲列车作为一个移动的火力点，可以有效的阻击敌人的进攻，掩护己方部队撤退，还可以后撤官兵，保护沿线铁路，并对敌人进行打击。在进攻时，由于装甲列车只能在轨道上进行行动的局限性，进攻前首先要对敌方目标进行侦察，快速铺设甚至夺占敌方的轨道，从而突破敌人的防线，在主力部队未到之前即可作为先锋开赴战区，运输作战人员，通常每辆列车搭载2~3个步兵排大约90名士兵。而在追击敌人时，还可以配合骑兵，从而达到最好的作战效果。此外作为支援时，装甲列车还可以向前线运输物资，输送人员，提供通讯、火力、后勤补给等支援。

1917年苏俄红军首次将装甲列车投入战斗，11月20日红军在斯坦尼特沙舒罗滨以北15公里的敌方，装甲列车配合一支骑兵部队和一个步兵团对敌人展开猛烈进攻，并最终胜利，开创了装甲列车典型联合作战方式，后这一方式被保留并发扬光大。1918年10月争夺察里津的战役期间，装备50门火炮的12辆列车在城市周围机动以支援部队，装甲列车凭借其强大的作用再次扭转战局，装甲列车的表现给了此次战役的指挥官斯大林以极大的震撼，以至于在后来1945年波茨坦会议的前期，斯大林放弃乘坐飞机选择乘坐装甲列车前往。由于在内战中的出色表现，装甲列车也越来越受到红军指挥员的重视，到1922年国内战争结束时，红军已经拥有装甲列车103列，规模相当庞大。

卫国战争中的“中流砥柱”

二战期间，其他国家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坦克和飞机等技术兵器上，但苏联的装甲列车仍处于高速的发展阶段。

苏军的标准装甲列车包括4节运兵车厢、2节高射炮车厢和一个装甲机车。各节车厢均可通过装甲舱口进入，观察哨和所有观察窗口均有装甲防护。机车内有一根橡皮和金属制成的传声管用于通话，列车上还装备有无线电用于同外界联络。苏军装甲列车配备的火力强大，普遍安装有ZIS- 2/3野战炮、M1938型122毫米榴弹炮和7.62毫米捷格加廖夫机枪等，后来苏军甚至还将T- 26、T- 34/76等坦克炮塔直接装上装甲列车，极大地增强了装甲列车的机动火力。另外鉴于俄罗斯高寒的特点，苏军装甲列车的每节车厢内都设有利用机车蒸汽供热的采暖系统，以保障士兵在寒冷冬季作战的能力。

编辑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苏联BP-43型装甲列车。BP-43型装甲列车由一台PR-43型装甲机车（后来机车改为加装防护钢板的OW系列标准机车）、两节装备防空武器的装甲车厢、四节搭载炮台的装甲车厢、四节用于引爆爆炸物的防爆车厢组成。BP-43型的最高时速可达45千米/小时，全车重达400吨，在装载10吨煤或6吨柴油（使用柴油机车时）最大行程为120公里。

编辑列车上所有容易受到攻击损坏的机械装置都被置于装甲舱室中，车身上的观瞄设备和窗口也都有严实的装甲防护，关键部位的最大装甲厚度达到100毫米，足以抵御75毫米炮弹的攻击。装甲车厢的顶部和侧面一般都设有装甲舱门，供人员出入，但也有的车厢在侧面没有舱口，成员通过车厢底部的安全门进出。此外部分车厢之间有装甲通道，保护人员的安全转移，在通道地板上设有小型舱门，用于在战斗条件下将车厢分离。

在武备方面，BP-43通常会安装T-34/76型坦克炮塔，配有1门F-34型76.2毫米炮和1挺DT型7.62毫米同轴机枪，在战时条件下列车也会在圆柱形简易炮塔内装载107毫米野战炮，用于远距离的压制射击。一列装甲列车通常会配备4~8门76.2毫米或107毫米火炮，具体数量视装甲车厢类型和编组方式而定。装甲车厢的炮塔旋转范围为300 ~ 330度，部分单炮塔的车厢可以360度全向射击，火炮仰俯范围为负7到40度。除了火炮之外，装甲车厢还会装备12挺7.62毫米DT式重机枪，它们通过车厢侧壁上的射击口向列车两侧发扬火力，这些机枪有些是架设在简易的射击窗口上，也有的安装在半球形的活动枪座上。资料显示，BP-43型装甲列车的弹药装载量如下：76.2毫米炮每门备弹280发，107毫米炮每门备弹200发，7.62毫米机枪每挺备弹5000发。在执行作战任务时，装甲列车有时也会携带额外的武器以加强火力，比如迫击炮。

编辑而随着飞机的发展，装甲列车来自空中的威胁也越来越大，过去只安装一门防空炮和几挺高仰角机枪的火力水平已经无法满足防空的要求。为应对日益严重的空中威胁，BP-43重点增强了防空。防空车厢由平板货车改装而成，装备了2门Model 1939型37毫米高射炮，每门火炮周围都有装甲进行防护，甚至在护壁顶部安装了铰链式的活动装甲板，在对空射击时竖起以增加对人员的防护，在对地面目标射击时活动装甲板向外翻下，使高射炮能降低仰角对目标实施火力覆盖。另外还有一种类型的防空车厢安装了多个顶部敞开的装甲盒结构，在其中布置12.7毫米高射机枪。

同时作为BP-43型列车的重要组成部分，其防爆车厢也是一大亮点。该防爆车厢可以提前引爆轨道上地雷等爆炸物，从而保护车厢，免受损害。除此之外，防爆车厢的另一大作用就是装载后备的零件，用于对装甲列车进行维修。

在二战中“喀秋莎”火箭炮也被装上了苏联的装甲列车，其中一列是“科斯马·米宁”号。该车由高尔基机车厂设计，1942年2月在莫鲁姆建造完成，配置了拥有2座T-34坦克炮塔的装甲车厢和装备2门37毫米高射炮的防空车厢，而“喀秋莎”火箭炮弹被安装在防空车厢的2门高射炮之间，其炮位略高于高射炮，并有铰链式活动装甲护板保护，在作战时护板可以放下，为火箭发射器提供360度全向射界，在火箭炮炮位下方有一个隔间，供炮组成员休息待命，他们通过隔间顶部的两个舱口进入炮位。

编辑在苏联卫国战争中，大量的装甲列车拖住了德军的步伐，为最后的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其第56号装甲列车曾一度将攻势迅猛的德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阻挡在基辅城外；第72号装甲列车则转战明斯克、布良斯克、莫斯科、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等处，屡立战功；更有甚者，“伊利亚·穆洛梅茨”号装甲列车长途征战2500公里，一直打到德国法兰克福，战斗中曾击落敌机7架，击毁敌装甲列车1列和火炮7门；另一辆名为“乌兹别克斯坦”的装甲列车则一直打到德国勃兰登堡。

而在众多功臣中，“谢列兹尼亚科夫”号可谓是一辆颇具传奇色彩的装甲列车。该车于1941年11月4日由塞瓦斯托波尔海军工厂建造，主要用来保卫塞瓦斯托波尔。“谢列兹尼亚科夫”装甲列车的基础是个平板车，其外部焊接了15-30毫米厚的装甲钢板，并进行连接加固，列车由蒸汽火车头驱动，可达600马力，最高时速50公里。火车上搭载14挺马克沁7.62毫米重机枪，三门76毫米可自由360度旋转的列车炮塔，两门82毫米迫击炮，两门76毫米高射防空炮，以及一挺放在列车尾部12.7毫米的重机枪，萨哈肯上尉是该装甲列车指挥官。

1941年到1942年，“谢列兹尼亚科夫”装甲列车执行任务140次左右，累计造成1500人名德军伤亡，击毁德军坦克20辆，击落战机五架，被德国人称之为“绿色幽灵”。1942年6月30号随着塞瓦斯托波尔战役中苏联红军的全线撤退，“谢列兹尼亚科夫”装甲列车也被苏军自行炸毁在火车隧道里面。但随后该车的残骸被德军缴获，德军在此基础上进行了二次改装，最终命名为“尤金”装甲列车，其主炮也换成了一门105毫米榴弹炮。1944年五月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全面败退，“尤金”装甲列车加入到了最后的阻击掩护作战，帮助德军两个集团军安全撤退到了波兰境内，随后德军自主炸毁“尤金”装甲列车全员撤退，在撤退途中大部分德军列车作战人员被苏联红军消灭，从德军俘虏的口中苏联指挥官得知德军的“尤金”装甲列车，就是两年前保卫塞瓦斯托波尔的“谢列兹尼亚科夫”的装甲列车改装而成的。最终苏联又把“尤金”给改装了回去，参与到后来作战当中，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战后“谢列兹尼亚科夫”号这辆曾经被双方多次易手的装甲列车被送回塞瓦斯托波尔，作为塞瓦斯托波尔战役最具有代表性的纪念品，让游客参观铭记那段令世界不堪回首二战历史。

现代“老当益壮”的典型

在二战结束时装甲列车已经基本在全球范围内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是在苏联及其继任者俄罗斯那里却并没有消失。虽然1958年苏联高层决定停止装甲列车的生产，但是军工部门对相关技术的研究并未就此结束，苏联在冷战后期将导弹与列车相结合研发出的战略导弹列车，据说就采用了由装甲列车衍生出的某些设计。作为传统装甲列车的升级版，自1987年开始苏联军队陆续部署了12辆导弹列车，每列配备3枚导弹，在一段时间内成为苏联核威慑的王牌之一。不过苏联解体后，由于国际形势和财力窘困，最终俄罗斯中止了导弹列车的发展，已经服役的导弹列车也于2005年退出现役。

到2010年左右，为了应对北高加索地区的形势，俄罗斯又重新组装了2列装甲列车以打击车臣势力。资料显示这两列装甲列车均配有重型武器以及排雷和铁轨修复设备，在两次车臣战争中共排除了1.1万枚地雷，维修了660千米的铁轨，还为超过1000节车厢进行了安全检查，在保护交通线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

编辑而在2015年4月30日，为了纪念苏联卫国战争胜利70周年，俄罗斯邮政发行一套4枚“武器的胜利”系列七——装甲列车邮票，向人们展示了“莫斯科地铁”号、“打击德国侵略者”号、“莫斯科人”号和“科兹玛.米宁”号装甲列车，为了配合这套邮票的发行，俄罗斯邮政还发行了4枚艺术纪念封、4枚带字母B的明信片。俄国人对于装甲列车的喜爱由此可见一斑。

编辑从此次社交网上公布的视频中可以看到，俄军出动的该列火车有两节内燃机车和八节不同类型的轨道车。领头机车夹在两辆专门的装甲轨道车之间，后面的一辆轨道车装有一对ZU-23双管23毫米自动火炮，可用于打击低空飞行的飞机和地面目标。按照红星台的报道，这些装甲列车似乎隶属于俄海军黑海舰队。报道中称，俄罗斯通过铁路将一些外国公民从赫尔松撤至克里米亚亚美尼亚斯克车站，而装甲列车负责伴随掩护这些平民乘坐的旅客列车。

有分析认为，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的物流链成为了乌克兰军队的主要目标，后勤供应不畅一直被认为是俄罗斯自2月24日采取军事行动以来进展远低于预期的一个关键因素。此前出现在社交媒体上的图片和视频显示，一架土耳其制造的TB-2武装无人机正在袭击一列向前线运送燃料的俄罗斯火车，这突显出乌克兰军队意识到这些铁路线对俄罗斯军队的重要性。虽然装甲列车看起来已经过时，但它仍然可以在关键的铁路线上提供更多的防御能力，其武备虽无法和前辈们相比，但也能够击落敌方武装无人机并威慑可能发动袭击的游击队，而这样也有助于让其他俄罗斯军队从后方警卫任务中腾出手来，以便于投入到其他更为重要的作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