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应该请《中东报》主编Ghassan Charbel 来中国,让他各处去走,去看_风闻
伍麦叶的熏笼精-作家,文化学者-2022-05-02 10:31
前几天用短文一篇介绍《中东报》主编Ghassan Charbel在其报纸专栏发表的《当中国将台湾回归之日》。
有朋友注意到文中措辞为“让分支回到本原”,英语版译为“把树枝带回它的根”,高兴地说,原来地球人都这么认为啊。——其实不能这么高兴的。
要强调,这篇文章如此讲述,是引起我注意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精力有限,阅读的中东媒体覆盖面不够广;就我一向翻阅的经验来说,是我第一次,在中东媒体上看到这样的观点。中东媒体对所谓台海问题极其狂热,但基本所有文章和新闻都跟着西方跑,说宝岛是“砍锤”之类,让我非常生气。还有貌似理中客的说法,描述为,中国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认为宝岛是其一部分,即,我只是转述,我不评论,那是中国自己的看法。
所以,至少在我来说,第一次,在中东媒体上,看到一位重要的媒体人如此表达。而且,英文译文的标题是:《中国收复(regained)宝岛之日》,用收复一词,在我,也是第一次在中东媒体上看到。

让我意外又高兴的是,2022年4月28日,拥华立场鲜明的阿联酋阿语报《海湾报》上,前埃及外交官与国际关系专家贾米尔·梅泰尔发表专栏文章《世界充满谎言,谎言,谎言》,文章主要谈乌克兰危机,但其中有这样的表述:“中国……恢复对其历史的和民族的中国台湾的主权。”后半句充分运用了阿语的凝练,有点难翻,意思是:从历史方面,从种族方面,那都是中国的台湾。

历史性地、民族性地,台湾都是中国的台湾,这样的表述,我也是第一次在中东媒体文章中看到。
因此,不知道是不是中东媒体上的策略有所转变?还是作者们自己的看法变了?
(实际上,贾米尔·梅泰尔这篇文章值得专门介绍,因为他第二次自豪地提到了当年对周总理提问题的经历。)
《当中国将台湾回归之日》在上述戏剧性想象之后,便转入表达观点,那部分就没法翻了。作者仍然是中东精英的典型状态,持论——在我们看来——十分怪异和混乱。
但是,作者的话语中仍然有值得注意的亮点,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他说道:
“我对他倍感钦佩,因为他的国家成功让数亿人脱贫,实现了重大的技术飞跃,却没有接受华盛顿认为是繁荣、进步和稳定的唯一必由之路的模式。”
他在以前的文章中也表达过同样的看法。
(插播一句,2022年4月21日,阿联酋阿语《海湾报》发表了阿里·穆罕默德·法赫鲁博士的《政治实践中的几个问题》,主旨是倡导阿拉伯青年关心政治,其中有如此的观点:
“当今的问题是,将中国一党制成功地将七亿国人从贫困中解救出来,与西方民主多党制未能在其社会中消除大量贫困进行比较。政治生活中的治理基础问题又被提出来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中东作者的文章中读到如此理性、符合实际、并且进行思考的观点。也许,中东精英的思想状态,连同中东媒体的风向,真的开始改变了。)
Ghassan Charbel——哈桑·沙尔拜勒既有典型性,又有超越同侪的优秀。
在典型性上,他曾经是坚定的亲美派,相信美式民主、西式民主,以及西方的一切,也是反共派,对中国革命和教员充满恶意。可,作为一名优秀的记者,他有一个优点——实事求是,于是,他能够认识中国所取得的成就,也能感受周围整体的舆论氛围。结果,最近短短两三年,他经历了复杂的心路变化。
在2020年5月4日,他还是反华派,写出了《丝之路与病毒之路》一文,同时攻击俄国和中国,但主要目标在中国,立意极其恶毒。他跟着西方鼓吹的“中国威胁论”,也相信“中国决心占据世界领导者的位置”,竟说:
“他(普京)也知道,美国在经济与人道两方面输面巨大,有可能让它退入自我疗伤中,使得病毒之路完成了丝绸之路曾长期梦想的业绩。”
(本作者按:“丝绸之路曾长期梦想的业绩”一句非常重要,是当今——这几年——中东媒体和精英快速建立的一套关于丝绸之路和中国的伪造历史,大致是,把历史上的丝绸之路想象成中国版的全球化工程,中国自古就梦想着“到达欧洲”——我们中国人就奇怪,到达欧洲去干嘛?这个话题我一直想写专文介绍的,但话题说起来比较费力气,就一直拖着。)
不出半年,2020年11月16日,这位主编的态度便摇摆起来。他在《世界等待警察》中论证,只有美国能够胜任世界警察这一角色,认为特朗普把中国当作头号敌人在原则上没错,并把欧洲称为“旧大陆”,直言欧洲已经出局,不可能领导世界。而文中先后说道:
“中国还没能合格到担任队长或者警察。它最近的崛起既势不可挡却又惹人困扰。”
“只有美国这个体量的警察,能够保护那些因畏惧中国龙而发抖的国家。”
然而,2021年1月18日,拜登就职的前两天,他发表《疫情时代的白宫》,世界观悄然发生了明显变化:
“这是属于看客的一周。屏幕上的那些影像,仅仅是因为关乎美国,才占据了主导地位,富有吸引力。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我们尚未登陆中国影像的时代,但距之已然不远了。自然,那一情况一旦发生,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美国是一本打开的书,没有秘密。中国是个严酷的、神秘的、守卫森严的堡垒……”
此时,他已经相信了“新大女主必将登基”说,于是为世界的未来忧心忡忡。
随后,这位主编的《印度人眼里的中国》一文里,一位印度出租司机承认中国在扶贫上的成就和抗疫的成功,相比之下印度应对糟糕,但又说:“当中国模式代替了美国模式的时候,世界会哭泣的。”接下来一转,主编君为他的祖国黎巴嫩如今的困境伤感不已。而在《非洲的热风》中,沙尔拜勒感慨,非洲曾经同中国一样有可能腾飞,结果却始终陷落在贫困与动荡中。
2021年4月19日,沙尔拜勒写出了《美国及其头号敌人》,敏锐地认识到,中国已经证明,无需掉进西式民主的陷阱(原文如此)里,也能让几亿人民脱贫,能取得持续的技术进步:“中国证明,民主并非进步与革新的必要条件。”而他的结论却是,美国在过去二十年里错把萨达姆、卡扎菲、苏莱曼尼等作为头号敌人,犯了根本错误,中国才是那个头号敌人。言下之意,如果美国当年弄清楚谁是头号敌人并全力打压,今天的形势就会是两样。
一周后,4月26日,主编君发表《数字的力量与时间的武器》,大意是,在往昔,一个国家的国力靠武器与舰队的规模来衡量,如今则全然不同,是以经济的活力为指标,是靠“生产,商品,竞争与创新”。今天的世界瞬息万变,统治数据拥有最终的发言权。他认为,在充分占据时间优势、以数据为武器方面,中国是最佳例子,“其数据让人们畏惧,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进入‘中国时代’。”由此引发的中国在世界上地位的变化,是历史中的一段重大进程,与柏林墙倒塌、各大帝国之兴起与衰落同样重要:
“外交部长王毅的声明让我一时顿住。他捍卫其国家树立自己的模式与道路的权利。他说,民主不是可口可乐。他的意思是,当涉及到民主和生活方式时,他的国家并没必要一定穿西方的外衣。”
然后他话锋一转,肯定沙特的“2030愿景”计划,竟是使用中国为例证明,沙特王储的政治策略与经济规划务实、合理,能把国家乃至中东带向振兴。
在《中国厨房里的伊朗火苗》、《大马士革与中国窗口》、《大国一个个,小笼一只只》里,分别涉及伊朗、叙利亚、阿富汗时局与中国的关系,则根据他对具体每个国家的判断,对中国的态度时而恶意,时而模糊。
《大马士革与中国窗口》里的作者便面无表情,一副理性分析姿态。他介绍,多年前在巴格达就听到一位专家分析,美国早晚会离开伊拉克,而伊拉克与伊朗最终会结盟,土耳其则因为经济利益会加强与两伊的关系——
“如果你能把土耳其吸引进一个由伊拉克、伊朗、叙利亚、黎巴嫩组成的经济轴心,那么你就是把这一地区设定成了大博弈的舞台。这些国家俯瞰诸海,饱蕴财富,所自豪的文化与美国文化相距极大”。
那位专家还认为,“中国更有可能与中东各国达成理解”。沙尔拜勒接着指出,“中叙外长的对话预示着两国关系可能迈向新的一章。大马士革的消息说,北京承诺开展一系列基础建设计划,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一部分”,虽然还不能说那个东方大国对叙利亚准备达到俄国和伊朗那样的支持力度,但“中国的窗口可能进一步扩大”。
为什么在这篇文章中,沙尔拜勒语气中立呢?因为他对叙利亚以及叙利亚的邻国黎巴嫩——他的祖国自然抱着真心的关切。黎巴嫩其时已在崩溃边缘,相当一部分中东精英希望中国能去拯救那个小国,如此的情绪不免会传染给他。
很多中东文化人都是一样的心态,一边抱持着对美国文明的深刻信仰,一边希望中国能够帮助他们的国家走出泥潭,因此摇摆不定,观点变来变去。但沙尔拜勒与他们不同的一点,就是他能够尝试努力认识真相,并且真的形成新的观点、新的认识,放弃过去对美国的盲目相信。
这位《中东报》主编变得对中国非常关注,隔一段时间就写一篇相关文章。他的观点仍然混乱,在我们看来又荒唐又谬误,不过,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尝试理解。
他对教员特别恶毒,到现在也经常冒一些很恶劣的话,让我一撞见就想揍他,但,2021年11月15日的《中国:神殿里之人与复兴之人》中,他承认,教员是让中国首先获得胜利,然后才有随后的复兴,也就是,胜利为复兴奠定了基础。——他的这一观点也大可分析,实际上是呼应了如今中东关于中国历史的整体论述。但,不管怎样,他不是一味恶意地、愚昧地攻击了。
2022年3月14日,他发表《乌克兰陷阱与中国的钥匙》,是典型当今中东媒体精英的文章,观点离奇混乱,有一种被帝国主义浸透之后的蛮横态度和决绝语气,可,文中坚称,唯有中国才能解决乌克兰危机。但他谈论那一观点的语气也很奇怪,非常强横,似乎解决乌克兰危机不仅非中国不可,而且对中国也是必需,中国非那么干不可,否则就会怎么样一样。
不管他让我们多么不舒服,但,他是严肃的,认真的,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有能力不断修正观点,改变想法。中东媒体上很多精英可是不同,抱着又臭又烂的腐败观点,天天重复鼓噪,对中国只有无限的恶意。也有一些作者,特别是一些青年学者,则天马行空,无限夸大中国,但其实只是简单抱着帝国主义的思维。
沙尔拜勒在文章中透露,他作为记者去过很多地方。可是,从他的文章中也可以看出,他至今没有到过中国。
他恰恰是中国最该邀请的人啊!最应该让他来我国,让他到各地去走,去看。作为一个优秀的记者,他有努力接触真相的职业素养。作为一位严肃的知识分子,他也有实事求是、寻求真理的精神。然而,他像许多中东人一样,对中国毫无了解,存在很多误解。因此,如果他能来到中国,看到的一切,一定会让他非常震撼,会让他明白,一直,他是如何沉浸在误解中。
中东人,以及世界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在以印度想象中国,而且认为中国只会比印度更糟——后者毕竟是民主的嘛。
他们按照帝国想象中国,须知,帝国的特点是一小撮贵族权势无限,光耀世界,高高在上,下面是广大的、海洋一样的贫苦民众。因此,他们以为,中国的成功,是几百万或者上千万、二三千万人享受荣华富贵,而其他十来亿人苦成印度贫民那样,或者,比印度贫民好一点——那就是他们理解的脱贫。
所以,如果让沙尔拜勒来我国,如果让他看到,在各个大小城市,在小镇,在乡村,普通人都活得那么宽裕,那么从容,那么平静自信,那么柿油,那么有尊严,他会非常震撼。实际上,很多外国人都已经发生过那样的精神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