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收入足以城镇化吗？_风闻

在分析农民工城镇化的难点时，我一直认为，第一难点是大多数农民工收入太低。最近看到的一份研究报告，提出“推动当前已经进入城市、但难以定居的农民工市民化，将有效提振内需”。该报告对当前农民工收入的看法是：

“进城农民工是中等收入群体的重要来源，其收入水平远高于农村高收入户，达到了城镇中等户水平。2020年农民工月均收入4072元，其中外出农民工月均收入4549元，本地农民工月均收入3606元，农民工在城镇属于中等收入群体，在农村属于高收入群体（见图2）。”

图2 农民工和城乡居民收入比较（2020年）数据来源：《2020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国家统计局。

上述报告中的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没有什么问题。但作者对数据的解读有误，因而大大高估了农民工的收入。

首先，上图中的2020年城乡居民户收入出自《中国统计年鉴 2021》，统计口径为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人均所说的人，既包括能干活的就业人口，也包括干不了活的老幼病残。而农民工收入中所提到的农民工，却是清一色的就业人口。换句话说，农民工收入不是人均收入，而是劳均收入。若一家农户中有两人是农民工，则如果家中另有一个人需要抚养或瞻养，则他们家的人均收入应为劳均收入的2/3；如果有两个，则他们家的人均收入应为劳均收入的1/2。

其次，农民工并非一年12个月都有工作。根据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他们一年只工作10个月左右。图2中，表示外出农民工年收入的虚线画在与城镇中等偏上户年人均收入54910.1大体相当的位置上。作者显然是按照外出农民工月收入×12个月来计算的，即算成4549×12=54588（元）。换句话说，一年多算了两个月的收入。

以上高估对农民工家庭收入的影响有多大？这里用收入比较高的外出农民工家庭来估算一下。若农户家庭夫妻两人都是外出农民工，则其全家年收入为4549×10×2=90980（元），如果家中另有一个人需要抚养或瞻养，则他们家的年人均收入为30327元，略高于上图中城镇中等偏下户的水平。如果家里需要抚养或瞻养的人是两个，则他们家的年人均收入为22745元。在乡村，22745元属于中等偏上户，还比较有面子；在城镇，这样的人均收入介于低收入户与中等偏下户之间。54588：30327或22745，相差大了。

如此低的收入，在打工地（特别是大城市与沿海发达地区）租住宿舍还不是问题，要想买房或租家庭生活用房，怕是没有多少农民工家庭办得到。就算被男女比例失调逼得进城买房，农民工买得起的多半也是家乡县城、而不是打工地的房。

用工方要降成本，农民工的工资就不能高。要在低工资的条件下过日子，农民工就只能把家安在日常消费支出平均仅为城镇1/3、建房成本平均仅为城镇商品房售价1/7-1/8的乡村，因而也就没有经济能力进城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