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自然有益身心？_风闻

2022年世界卫生日的主题为“我们的地球，我们的健康”，其中强调了环境与人类健康之间的紧密关系。如果说自然环境对人体健康有一定裨益，其作用机制是什么？

疫情期间多项行动限制措施大大缩小了民众的日常活动范围。于是，周遭的城市景观成了唯一的风景，让人提不起劲。法国政府在两次“封城”期间实施的“每天出行1小时，出行范围1千米”措施，曾引发激烈争论。2020年11月中旬，法国环保党派人士向最高行政法院提出紧急诉讼，要求保障享有“平衡和健康环境”的基本权利。“一项针对多个欧洲国家行动限制期间的研究表明，拥有一个面向自然的视野或者一个花园能显著降低出现抑郁和焦虑的风险。”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环境心理学家马修·怀特（Mathew White）证实。

不过，我们要讨论的并不是自然灾害或热带雨林里的种种可怕危险，而是环境健康专家研究的领域，即没有威胁的自然空间，例如风景宜人的海滨、山区、森林或河畔，甚至是人工绿色空间，例如城市公园、花园、运河、池塘、花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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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中……

上述自然空间的作用不仅限于疫情期间让人振作精神。2017年一支加拿大团队开展的研究表明，对比经常接触和较少接触自然的人群，二者由不同原因造成的死亡风险可相差8%~12%。与此同时，“根据我们在1991年至2008年对1万名英国人展开的研究，生活在绿化程度相对较高的城市区域能极大提升人的幸福感，相当于婚姻带来幸福感的三分之一”，马修·怀特指出。改善心理健康、降低犯罪率、促成更和谐的邻里社会关系都是绿化水平高的城市所具有的优点。

仅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森林似乎拥有显著的效益。1990年代以来在日本进行的大量研究表明，林间散步能持续缓解压力，增强免疫系统；森林甚至有助于治疗糖尿病：仅散步半小时就能降低血糖水平！哪怕只在树木繁茂的城市公园里坐上一会也能让人全身放松。私人庭院则能通过维持正常的皮质醇水平来调节生物节律。此外，幼童每天在无污染的自然环境中玩耍一个半小时，可增强免疫系统并预防自身免疫性疾病。

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一项研究指出，每周至少在自然空间（包括城市公园）中度过120分钟，才能享受到自然给身心带来的益处。

更令人吃惊的是，不一定非要走进大自然才能感受到它的好处。仅仅从窗口或在屏幕前看一眼风景，结果也会有所不同。研究人员早在1980年代就观察到了这一现象。首先是在囚犯身上，那些能从囚室内看到风景的犯人请求医疗帮助的频率更低。住院病人也是一样的情况，在接受相同的手术后，病房窗外是一片树林的患者康复得更快，用药也更少。“即使是那些被认为和自然脱节的青少年，在面对自然时也能感受到积极的效果。”法国Askoria研究中心社会心理学家乔迪·斯特凡（Jordy Stefan）描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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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屏幕前……

近期，研究人员运用神经成像技术发现，即使是通过照片、声音、气味、影像或虚拟现实打造的人工自然环境，也能产生积极影响。氧合血红蛋白浓度是人类为同时处理各种信息而分配注意力的标志，当人看到森林的画面时，大脑前额叶的氧合血红蛋白浓度降低了；在目睹了森林或者海洋的画面后，身体的整体节奏大幅放慢。“沉浸在虚拟的自然空间是获得积极影响的绝佳方式，”芝加哥大学环境神经科学实验室研究员金·刘易斯·迈登鲍尔（Kim Lewis Meidenbauer）评价道，“我们团队的研究显示，当人们心情不好或者有心理健康问题时，这种方式效果更加显著。”其他一些研究还表明，接触自然，哪怕是虚拟的，都能改善人们在工作上的记忆表现，增强认知灵活性，提升任务中的专注度。

那么，为何人的健康和幸福感会如此依赖于周围的自然环境？如何解释自然的这种“超能力”？相关作用机制尚未明确。森林疗法（sylvotherapy）拥护者认为是植物杀菌素（phytoncide），即由树叶产生的挥发性分子的功劳。还有一些人推测，是大自然空气中负离子浓度增加产生的作用，或是土壤对人体微生物群落的影响……总之，目前并无定论。虽然有足够证据表明，城市森林能在热浪来袭时创造出“冷岛”并清除一小部分空气污染，但其效应相对局部，也无法解释为何一段展现自然风光的影片能让人意外地平静下来。

在大自然中上课？

在经历了第一波“封城”后，2020学年伊始便出现了相应的呼声。北欧国家的学校已经开始在大自然中授课了，通常是在森林里。丹麦超过14%的幼儿园以每周一至两天的频率实施课堂外教学。需要指出的是，长期研究表明，这种教学方式能给学生带来身体、情感和认知多方面的好处。2019年，丹麦一项针对16所学校9至13岁学生的研究还表明，每周持续在大自然中待上2至7个小时有助于培养学生的亲社会行为，缓解多动症和注意力不集中的状况，其效果甚至能持续到学生回到课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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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类进化相关

此外，亲生命假说也常常被用来解释这一现象。根据该理论，人类进化史赋予了人类对自然与生俱来的偏爱。“人与自然一直保持着接触，当然会在这个生长环境中感觉自在。与其说自然对人有益，倒不如说不和自然接触对人有害。”乔迪·斯特凡阐述道，“这个研究角度相当有趣，但麻烦在于，它无法得到论证，否则就得强行让孩子们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一个没有自然的环境中，然后再将他们突然带入大自然。”尽管无法论证，但人类对自然环境近乎普遍的偏爱多少巩固了该观点。

对185个国家社交媒体上的31534张照片的分析似乎印证了，人们对自然景观的偏爱是与生俱来的。

大自然似乎还能放松被人造物品过度刺激的注意力系统。“大自然引人入胜的一面能将人的注意力从致压因素上转移开。”乔迪·斯特凡补充道。天空中漂浮的云朵，树叶间沙沙的风声，冲刷着溪岩的水流……“魅力四射”的大自然能让人“毫不费力”地沉浸其中。

神经成像结果显示，仅看到城市景观会增加视觉和注意力相关脑区的活动，而自然景观则具有相反的作用。

相反，另一假设却认为，大自然引发的幸福感不过是一种社会制约性的体现。近期芝加哥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儿童身上并没有成年人对大自然的那种普遍偏爱。更令人意外的是，4至11岁的儿童明确表示更喜欢城市环境。在父母和老师“言传身教”，例如去公园散步、去乡村过周末、去海滨度假后，他们才逐渐在成长的过程中爱上了大自然。“细看我们的文化史就会发现，人对自然的看法并不总是正面的。”马修·怀特评价道，“也许是因为我们曾经非常疏远自然，所以现在与其建立联系才显得如此重要。”

尽管成年人对自然的喜爱远超城市，但在改善情绪方面，自然并不一定能起到决定性作用。“我们的最新研究表明，在改善情感状态和情绪方面，自然没有任何独特之处。”金·刘易斯·迈登鲍尔指出，“事实上，当观察者认为城市景观和自然景观具有相同的美学价值时，它们产生的效果就是一样的。”就像硬摇滚或古典音乐的爱好者都能通过一场精彩的音乐会来重新振作。

因此，自然只是众多情感刺激因子之一，不过它格外奏效。无论如何，别忘了每天都到大自然中走一走……

撰文 Alexandra Pihen

编译 杨冉